望向下方。

    蒼星垂看上去并沒有忽然天降神力附體，只不過看上去和先前一樣罷了——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沒有人可以施展了自bào印決之后還安然無恙的。

    “你們的主帥已死，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蒼星垂高聲問道。

    他的威懾力極大，即便是生xing好戰(zhàn)的混沌之神們都在他的神威之下萌生了退意。

    長樂神姬剛落在蒼星垂身邊，就在神識之中聽見他說：“帶人補好凡間的防御結界?！?/br>
    “好。不過這些人好像并沒有打算撤軍……”

    “撤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么容易？”蒼星垂冷笑道，“撤不撤都是一個下場。”

    長樂神姬這才反應過來，他喝退混沌之神，暫止戰(zhàn)事，只是為了給人界爭取到修補防御的機會，無論對面是否準備投降，他都是準備趕盡殺絕的。

    “你如此行事，會不會遭天譴??？”長樂神姬有些擔憂地小聲說，她和蒼星垂還算有些私jiāo，忍不住提醒道，“天道的最高原則是平衡……”

    “我又不是天道?！鄙n星垂斷然說，“你帶人去人界，這里不關你的事了?！?/br>
    長樂神姬頓了頓，還是遵從命令道：“是?！?/br>
    她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忽然，無間之淵的上方混沌之中迸發(fā)出不可直視的光芒。

    一只手撥開了混沌，有人從內(nèi)踏出，整個戰(zhàn)場之上，只有蒼星垂和長樂神姬得以站著仰視那光芒，其余人位階不夠，皆心神被震懾，不由自主地彎下身跪伏下去。

    “……輪回神君？！”長樂神姬喃喃出聲道，“不對，他好像不一樣了……這是更高的……”

    除了他們站著的二人，卻沒有認得出這是誰的，只聽見聲音在遙遠的天邊響起，又仿佛敲打在心上：“二方世界相爭，致使生靈涂炭，秩序顛倒，我于此已有決斷?！?/br>
    跪伏在地的所有人心中一凜，并且升起了些荒謬感：他說，他已有決斷，天道……是個人？！

    “混沌神域挑釁法則，所有在場混沌之神剝離一切神格尊位，即日起永囚于混沌神域，不可離開?！?/br>
    這可比死還要難受，但是并不如死來得干凈，蒼星垂有些不滿，他正要出聲，被人搶先了。

    “你是誰？憑什么來判決我們？”有不服的混沌之神頂著威壓喊道，“你難道是天道嗎？！”

    “天道？從來也沒有什么天道?！备吒咴谏系哪俏簧裾f，“九為極數(shù)，十為圓滿，我為十一。從今往后，我即是天道?！?/br>
    沒有人能聽懂他在說什么，輪回神的名諱，即便是鴻蒙之神，知道的也并不多，知道他名諱的，也只能聽個懵懂不解罷了。不過，他也并不需要有人能聽懂，只是一錘定音道：“我意已決，即刻執(zhí)行?！?/br>
    有半數(shù)跪伏的神瞬息之間弱了下去，簡直弱如剛誕生的小神，他們尚來不及做驚駭或痛苦的任何反應，又消失在原地。

    長樂神姬在神識之中給蒼星垂傳音：“別說了，他坐在那樣的位置，不可能讓你趕盡殺絕的。他今非昔比，需要制衡，就像我們神庭制衡仙妖兩界一樣……不可能讓任何一方滅掉另一方?！?/br>
    蒼星垂道：“既然如此，這里就沒我事了，你善后吧。”

    “等等，”長樂神姬看他要走，匆忙挽留他，“等會兒萬一他也判我們有錯怎么辦？”

    “他不會?！?/br>
    蒼星垂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進入了鬼界。

    他沿著忘川河飛掠，直至盡頭——離得越近，他的心越發(fā)沉了下去。

    那個裂隙不在了。

    慈悲神獻祭了自己，以身殉道，填補上了那個裂隙，保住了六界未被入侵，只能是這樣。

    蒼星垂落在忘川河的盡頭，雙目逐漸赤紅。

    他放棄了至高無上的權柄，放棄了和至高存在平起平坐的機會，放棄了今后此生的一切進益，只為了賭一個小小的可能xing，賭蒼恕也會為了他，放下所有的責任。

    他賭輸了。

    如果蒼恕選擇了被蒼十一救起，他的獻祭法術就會如蒼星垂的自bào一樣被逆轉(zhuǎn)，這裂隙不可能消失……

    “父親！”忽然，有一個聲音驚喜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