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微弱的氣息。

    風(fēng)寄娘跪坐在一邊，輕撫著雷剎的面頰，可惜他并無所覺。流亡于yin陽二界之外，原來是這處境，她耳能聽，目能視，然而，卻兩相隔絕，她于陽界人，yin界鬼都無形。

    “寄娘。”雷剎輕喚。

    “郎君?！憋L(fēng)寄娘回了一聲，再看雷剎面目，果然，他聽不見自己的話，她卻不知，雷剎依稀能感覺到自己在他身邊。

    雷剎又躺了很久，電閃jiāo織間晝夜難分，他也懶得去管眼下是什么時辰。拿手臂擋住雙眸，掩去所有的心酸悲苦，聚散之間，相思都無寄處……

    想了想，翻身坐起，摸遍全身終于在荷囊里摸出一丸香來，小心翼翼地點燃，輕煙淡淡散開，清香泌涼，提神醒腦。雷剎不由憶起風(fēng)寄娘的那些香，那些酒，歸葉寺的那些牡丹。

    風(fēng)寄娘看著雷剎的側(cè)顏，見他似有懷念，心念一動，以指尖沾煙為墨，寫道：寺中還有何年酒。

    輕煙如水被人攪動，漸成一行字，雷剎一驚坐起：“寺中有酒？”

    風(fēng)寄娘亦是又驚又喜，答道：奴家還欠郎君好些酒。

    雷剎一夜之間經(jīng)此大喜大悲，終于大笑出聲，道：“寄娘，我從未有片刻這般謝上蒼無絕人之路?！?/br>
    二人一問一答，至香燃燼。

    雷剎這才驚覺，不知何時天已大亮，滿天烏云散盡，雷閃皆退。步出徐府，坊中各家都擺著供桌，有屋舍樹木被天火燒焦，還有幾處仍燃著熊熊大火，官兵執(zhí)刀往返各坊之間。他本yu出城去歸葉寺，誰知城門重病把守，許進不許出。

    雷剎打聽了一下城中之事，不禁深深皺眉，與風(fēng)寄娘道：“徐知命續(xù)命之事似乎是成了，九王莫非還活著？”

    風(fēng)寄娘也不知此事如何能了，沒有香作媒介，二人不能說話。

    雷剎心有不甘，風(fēng)寄娘與他身隔兩界，這筆賬怎么也要算到徐知命身上，無有結(jié)果，實然消心頭怨氣。想了想，回自家宅院一趟，將屋宅與一筆銀錢jiāo給裴叔，只道：“裴叔，我有要事遠(yuǎn)行，不知歸期，你收下屋契仆役身契，只管安心在這頤養(yǎng)天年。”

    裴叔愣了愣，迭聲追問。

    雷剎道：“事關(guān)機密，不可詳說，裴叔不必過于擔(dān)心?！?/br>
    裴叔蒼老的臉上透著哀傷，道：“郎君，我老了，也不知還能活個幾載。郎君既要遠(yuǎn)行，怎語出不祥，不好不好。再一，窮家富路，郎君留給老仆我這么銀錢作甚？家中屋舍我只幫郎君看好?！彼鞠胝f，只盼死前能見雷剎一面，到底不過主仆，不敢開這口。

    雷剎道：“裴叔不要推辭，我不缺這些銀錢，我走后，定托付知jiāo看護，不教人隨意欺侮?！?/br>
    裴叔見他打定了主意，暗暗擦了擦眼淚，理了行裝出來jiāo給雷剎，看著雷剎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酸澀忍。雷剎少時便由他照料，雷剎xing子又冷又獨，習(xí)一身武藝后鮮少在家，他不知多少送雷剎出門，再迎他歸來。

    雷剎遠(yuǎn)行，也常道不知歸期，好在，次次歸來。

    只是這次，他許是真不回來了。

    雷剎離家后，一時又出不得城，在一家客舍住下，剛將行李放下，就有一個黑衣暗衛(wèi)無聲無息地潛進屋，拱手道：“見過副帥，我家家主道，尋得徐知命藏身處，副帥可有興趣前往一觀。”

    雷剎自不推辭，隨著暗衛(wèi)趕到一處荒寺，只見斷墻碎石滿地，寺中參天大樹被天火劈中燒成了焦碳，寺中央有雷擊的大坑，發(fā)出刺鼻的焦味。

    姜決站在坑邊，看著坑中兩具焦尸出神。

    “這是?！?/br>
    “徐知命與孤的九弟?！苯獩Q道，他轉(zhuǎn)身滿臉的不可置信與疑惑，“副帥，莫非上蒼真有所覺？”

    雷剎不知他為何發(fā)出這般感慨，道：“徐知命逆天而行，惹來天罰也不足為奇?！?/br>
    姜決搖了搖頭，語氣古怪：“副帥有所不知，我的八弟竟還活著。我發(fā)現(xiàn)他們時，他們并非躺在坑中，九弟與徐知命似被雷擊，面目全非。八弟雖昏迷不醒，身上卻無一絲傷痕?！?/br>
    天道許真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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