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來找葉凡，說出來的話懇懇切切。

    “我就舍下這張老臉，還請葉小郎看在同村之誼上，讓咱們自家人把那菌房的活計攬下來，千萬別舍出去了。”

    葉凡心里偷偷笑——災(zāi)民們遭難的時候，老人家比誰都心善，如今倒好，竟把他們當(dāng)成外人來防了。

    “好，小子聽韓公的，之后蓋屋子、養(yǎng)菌子都由您老費心，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老村長一聽，終于放下心，由孫子攙著，樂呵呵地去了。

    實際上，往常年頭，沒有葡萄園、沒有蘑菇房的時候，日子也是照樣過——秋日里收了莊稼，jiāo了繁重的地租雜稅，或者從地主那里分些微薄的錢糧，勒緊腰帶過個年。

    然而，這一年，大伙的心氣明顯不一樣了。

    其他村的人聽說北來村和韓家?guī)X都有了活計，紛紛坐不住了，死皮賴臉托了關(guān)大郎來問，有沒有啥活計能分給他們的，并且表明了態(tài)度，一定好好做。

    看著漢子們臉上殷切的神色，一聲“沒有”憋在葉凡嘴里，怎么也不忍心說出來。

    正為難，李宅的管家站出來，和和氣氣地說：“正想去找關(guān)里正呢，得巧就在這兒碰見了。侯爺命我跟您說，過了秋忙想修河道……”

    關(guān)大郎一聽，面上一沉。

    村民們心里也紛紛忐忑起來。

    他們怎么忘了，大寧是長安侯的封地，除了征收稅銀外，他還有權(quán)力發(fā)起徭役。

    唯有葉凡，狐疑地看向李管家——他本能地相信，李曜不會下達(dá)這樣的命令。

    果然，李管家欣賞夠了大伙的表情，這才笑瞇瞇地說：“侯爺說了，不是征役，就當(dāng)招工，發(fā)工錢，也管飯，有愿意的提前說，過了秋忙就開工?！?/br>
    說完，他再次看了一回“變臉”，便心情愉悅地回了宅子。

    留下一干村民，方才有多忐忑，此時就有多欣喜，甚至是加倍的欣喜。

    ——侯爺不僅不征役，還發(fā)工錢！

    ——放眼整個大晉朝，除了長安侯治下，哪里還有這樣的好事喲？

    大伙也不管李曜在不在家，當(dāng)即跪到地上，朝著李家的大門叩起頭來。

    唯獨剩下一個白生生的小少年，青蔥似的站著，頭高高地仰起來，似笑非笑地看向閣樓的方向。

    與此同時，樓上的人也在看著他。

    方才他臉上的疑惑和信任，李曜看得一清二楚，這比磕一百個響頭都讓他來得愉快。

    ***

    八月初三，于嬸專門找人算的日子，宜開工，宜動土。

    這里說的“開工”并不是說開門賣酒，而是召集工人，釀制新酒。

    葉凡再次出賣色相，去前男友家坑了兩掛鞭pào，熱熱鬧鬧一陣響，酒坊便紅紅火火地開了起來。

    說起來，其間還出了一件啰嗦事。

    姜氏，葉凡的表哥——林生的妻子，被罰為賤籍的那個，專挑了這個人多的時候，帶著倆孩子，穿著打了補丁的破衣裳，蓬頭垢面地跪到酒坊門口。

    她也不說鬧事，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孩子可憐。

    “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跟你這倆侄兒沒甚關(guān)系，小郎君，小善人，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救救他們吧！”

    說著，便狠狠往孩子身上擰了一把，孩子們受不住疼，哇哇大哭。

    葉凡哪里看不出她的打算？她這哪里是讓自己救孩子，分明就是來壞他名聲的！

    今日到場的除了附近村子的村民，還有濟(jì)生堂的大夫、百草堂的管事，以及其他葉家的新jiāo故友們。

    大多是心思軟的，看到娃娃們哭得小臉通紅，一個個搖頭嘆氣。

    就連于嬸都勸：“舍她些錢，打發(fā)了吧，就當(dāng)是看在娃娃的份上……”

    葉凡確實可以給錢，也確實認(rèn)那倆侄子，只是，卻不能現(xiàn)在給，也不能現(xiàn)在認(rèn)，若他給了認(rèn)了，便相當(dāng)于變相抹掉了林生和姜氏的罪行，也相當(dāng)于承認(rèn)他理虧！

    葉凡寒著臉，一字一頓地道：“姜氏，別人不清楚，你心里不明白么，你緣何落到如今的田地？若當(dāng)真憐惜這雙兒女，當(dāng)初——”

    “我苦命的孩兒啊！”

    那姜氏向來是個滾刀rou，撒潑耍賴的老手，哪里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