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抬眼一瞅，正瞧見一個(gè)白衣的身影, 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鞋幫、褲腿、衣角上沾滿了黃土，哪里還有半分初見時(shí)的人模狗樣？

    “呵，來得正好！”

    葉凡憋足了氣, 正愁沒地兒撒，他隨手掰下一截木柵欄，冷笑著鉆進(jìn)了油葵地。

    且說袁秀才，身上一文錢沒有, 想雇個(gè)驢車都不行，只得靠著雙腿走過來。

    從大寧縣到韓家?guī)X并不遠(yuǎn)，但中途要踏過荒地、翻過土丘、趟過晉江支流，到底是弱嘰嘰的讀書人，走了大半天，磨了腳底、酸了雙腿、臟了衣裳，還出了一頭一身的汗。

    到后面，整個(gè)人頭昏腦脹，先前的怒火也散了，只想著能走到就好。

    好不容易瞧見這片谷地，袁秀才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當(dāng)頭就挨了一棒。

    他只覺頭上一陣悶疼，伴隨著“嗡嗡”的耳鳴，不由地跪到地上，嘶聲吼道：“何人無禮？”

    “你爺爺！”葉凡咧了咧嘴，心里一陣快意。

    袁秀才雙耳嗡嗡亂響，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色厲內(nèi)荏地呵斥：“我有功名在身，爾敢當(dāng)街行兇，可知何罪？”

    “打的就是你這個(gè)蠢貨！”葉凡一腳把他踹趴在地上，掄起木棍就招呼起來。

    袁秀才的臉埋在土里，旁邊鋪著農(nóng)家肥，剛要說話，不小心吃進(jìn)去一口，臭烘烘的氣味塞了滿嘴，胃里一陣翻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臥槽！敢臟了爺爺?shù)牡?！”葉凡被他惡心得不行，打得更起勁兒了。

    胖團(tuán)檢查過葉二姐的記憶，親眼“見”過袁秀才虐待二姐時(shí)的畫面，因此，小家伙比葉凡更氣憤，伸出小爪子去抓袁秀才的臉。

    就連好脾氣的白鹿都沒忍住，狠狠地給了他兩蹄子。

    袁秀才滿地打著滾，只覺得千萬根鞭子抽在身上，還有什么東西在刺啦啦地?fù)纤哪?，肚子上也仿佛有重錘擊打，總之，就是疼。

    袁秀才疾聲大呼，終于開始服軟，“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葉凡冷哼——連你爺爺是誰都不知道，打死活該！

    “我我我、我給你錢！求別再打了！”袁秀才眼淚鼻血一起流，哪里還有半分曾經(jīng)自詡的風(fēng)骨？

    葉凡撇開頭——這哭爹喊娘的樣子，簡直丟了讀書人的臉，接著打！

    “酷刑”仿佛持續(xù)了一千年，直打得袁秀才頭疼臉脹屁股腫，恨不得當(dāng)即死了才好。

    終于，葉凡胳膊酸了，重重地給他臉上來了一腳，這才扔了木柵，跑到坡上，大聲叫喊：

    “快來人呀，招賊啦——有人偷油葵！”

    話音未落，坡那邊便躥出十來個(gè)大漢，有韓家?guī)X的，也有北來村的，都是廖槨安排過來看地的。

    這些人一聽有賊，頓時(shí)精神起來，不問青紅皂白，打一頓再說。

    于是，好不容易在葉凡手下?lián)沃豢跉獾脑悴?，最終還是沒耐得住漢子們的拳腳，昏死過去。

    “別鬧出人命?！比~凡即使再氣，依舊維持著最起碼的理智。

    姓袁的確實(shí)該死，但不能這么死，也不能死得這么容易，更不能死在他手上。

    “成，留著一口氣，打完送到郎中家，救回來，接著打?！睗h子們笑呵呵地開著玩笑。

    并非他們鐵石心腸，而是因?yàn)槁犝f了袁秀才的惡行。

    如今，袁家的事在縣城中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葉二姐的遭遇也被左鄰右舍宣揚(yáng)了出去，大伙早就憋著一口氣。

    ——韓家?guī)X的小娘子，是你想欺負(fù)就能欺負(fù)的？

    ——小恩公的親阿姐，竟敢有人如此糟蹋！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就這樣，袁秀才第一次過來找葉二姐，人沒見著，倒是挨了一頓狠揍，活活丟了半條命。

    幸好邊老大夫醫(yī)術(shù)好，把他救了回來，身上的傷用了葉凡提供的方子，三五天就養(yǎng)得差不多了。

    袁秀才沒錢付診金，原想賴在葉凡身上，醫(yī)館的小學(xué)徒——就是先前喊“師祖被驢叼走了”的那個(gè)——背著小手，脆生生地說道：

    “診金別想賴，掌柜已經(jīng)跟衙門那邊說了，花了多少工夫，費(fèi)了多少yào材，都從你的俸銀里扣！”

    袁秀才險(xiǎn)些再次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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