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九六四年來了。

    三月初的一天，林炎城獨自拎著包裹說要出去一趟。

    林建華驚訝極了，“爹，你去哪啊？”

    林炎城笑了笑，“上面派下來的任務，你不方便知道。”

    聽說是秘密任務，林建華便也不再追問。

    林炎城計算著日子，先是步行到縣城，而后坐公jiāo車，到了臨江省最大的勞改農(nóng)場。

    這個勞改農(nóng)場相當于一個小鎮(zhèn)，里面光罪犯就有四五千人。

    負責看守的人也是從部隊退下來的軍人?？垂芙^對嚴格，從來沒聽說有人能逃出來的。

    聽到林炎城說要見陳紅哥，負責看門的老頭，二話不說就把人帶過來了。

    幾年沒見，陳紅哥老了許多，眼角額頭上刻著幾道深深的皺紋，背也佝僂了幾分。那雙手更是粗糙得不像話。

    林炎城跟他寒暄一陣，便問起羅家。

    陳紅哥對羅家印象不深，主要是沒有刻意留意過，他抓了抓頭發(fā)，為難地道，“這邊每天都有新人過來。來的都是坐牢的，怎么可能會有歡迎儀式?！?/br>
    林炎城想想也是，跟他說了家里的境況。

    得知家里又有了自留地，陳紅哥終于放了心，“只要有自留地，那就餓不死?！?/br>
    林炎城又把大隊干部都被清洗之事也說了。陳紅哥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好，太好了。這樣就沒人能欺負妞妞娘了?！?/br>
    林炎城笑著安慰他，“放心吧，沒人敢欺負他們娘仨?！?/br>
    陳紅哥說了一番感激之話，就走了。

    林炎城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跟看門老頭聊天。

    他拿出一包大前門香煙遞給老頭，又滑了一根火柴幫他點火，“您老在這邊干了多久了呀？”

    老頭吸了口煙，愜意地瞇了瞇眼，“這煙不錯?！彼叵肓讼?，才回答對方的問題，“有二三十年了吧?！?/br>
    林炎城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負責建大橋的工程師。之前我兒子跟一個姑娘處對象。這姑娘受父母連累也一起進來了。我想打聽一下她的境況。不知道，方便不？”

    老頭沒有說話，煙霧繚繞間，林炎城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手上。

    林炎城會意，把手里剛剛開封的煙遞了過去，“這煙不錯，送給您老抽吧?！?/br>
    老頭把煙盒塞到自己衣兜里，這才笑著回答，“你說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羅奚珍，她父親叫羅前進。”

    老頭怔愣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停。

    林炎城轉了轉眼珠子，笑著道，“說實話，這姑娘已經(jīng)成這樣了，我不希望我兒子跟她還有什么瓜葛。所以我這次來，是想以她的名義寫封分手信?！?/br>
    老頭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你做得也沒錯。”他補充一句，“這姑娘在這邊挺好的。但是她跟你兒子恐怕沒指望了?！?/br>
    一個是壞份子，一個是工人，肯定不配。林炎城誤會他話里的意思，“那也成。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林炎城把自己寫好的信拿出來。為了模仿羅奚珍的字跡，他可是偷偷開了小五的箱子，才拿到羅奚珍以前寫給小五的信。

    老頭接過林炎城遞過來的信，上面已經(jīng)貼好了郵票，“下周三，郵遞員會過來。到時候我jiāo給他?！?/br>
    林炎城立刻道謝，他四下望了望，從書包里掏出一沓票塞到老頭手里，“同志，我還有件事麻煩你。”

    老頭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布票，不慌不忙地接過來揣到自己兜里，“什么事？犯法的事，我不做?！?/br>
    林炎城笑著擺擺手，“犯法的事，我也不做。”他指著那封信上的名字，“如果有寫給我兒子的信，能不能麻煩你把信攔下來？”

    老頭詫異地看了林炎城一眼，“為了讓你兒子死心，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br>
    想了想，老頭到底還是答應了。左右那個姑娘跟他兒子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何不成全了人家。

    林炎城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兒子等了這姑娘好幾年。感情很深。我也是怕他會受傷害。”

    老頭理解地點頭，“都是為人父母，我懂?！?/br>
    辦完這事，林炎城告辭離開。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