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人。

    第一眼是這么以為的,可再仔細一看,黑壓壓坐了一片的觀眾席上，沒有一個活人。

    全部都是人形的木頭,有頭有身有手有腳，臉上五官只有一張被刻成大笑的嘴巴。

    它們用這樣的姿態(tài)對著舞臺，好像臺上隨時在發(fā)生很搞笑的事情一般。

    第一眼看到覺得古怪，第二眼就覺得詭異了。

    臺上的表演寂靜無聲，臺下的觀眾都不是人，整個馬戲團靜悄悄的放默片一樣，可別提有多驚悚。

    “……至少我不用擔(dān)心嚇到觀眾了?！贝拮釉赐艘蝗f步想。

    羅飛飛也看到了臺下木偶開會的畫面，轉(zhuǎn)頭在崔子源肩上拍了把：“年輕人心態(tài)不錯?！?/br>
    木偶觀眾，很好，至少不會發(fā)生他們那種野獸撕人的流血事件。

    雖然今天也并沒有野獸……

    小丑表演結(jié)束，就輪到崔子源和安妮上場。

    小丑走下臺，用他咧到耳根的可怖笑容笑嘻嘻地盯著崔子源看了三秒，什么也沒說，慢慢往別的地方走開。

    舞臺上幕布還降著，看不見觀眾席的情況，但能聽見熱烈的掌聲，但因為空間過分寂靜沒有生氣，反而顯得掌聲都很空洞。

    木偶鼓掌，本身也是靈異事件了。

    中間連著鐵索的高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搭起，崔子源吸了口氣，跟安妮一前一后爬上高臺。

    帷幕在這時緩緩拉起，觀眾席bào發(fā)出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復(fù)制掌聲，但木偶們還是一動沒動，也不知聲音是從哪兒發(fā)出來的。

    團長對著一群木偶興高采烈地介紹節(jié)目，揚手一揮，將崔子源和安妮介紹給觀眾：

    “接下來，請欣賞我們新人阿源和空中公主安妮給我們帶來的雙人高空漫步！”

    崔子源站在高臺邊，甚至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理會團長對他奇怪的稱呼。

    他扶著高臺邊緣的扶手，往下看了眼，覺得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高好高好高。

    要死要死要死。

    “深呼吸，不要看下面，就當(dāng)是在剛剛的平地?！卑材菰谒赃呎Z氣平淡地說，“你放輕松點，我的命在你手里?！?/br>
    前面一句是安慰，后面那句話讓崔子源更加感到壓力。

    他要是摔下去，可就是一尸兩……呸，兩尸兩命。

    他還可以復(fù)活，但安妮……她作為一個游戲角色，應(yīng)該死就是死了，就像昨天高空摔下的另一個演員。

    “我不想死?！?/br>
    他想到安妮之前說過的話，那一刻表達出情感在她淡漠的臉上異常鮮明，是強烈的愿望。

    “呼……”崔子源閉上眼，做了個伸展的動作，慢慢呼出一口氣。

    他彎下腰，就同剛剛練習(xí)時無數(shù)次一樣，將輕得跟片紙似的安妮打橫抱起，目視前方，往高臺邊緣邁出一步。

    “我不會讓你死的?！贝拮釉摧p聲道，也不知是在對安妮說，還是在說給自己打氣。

    安妮空洞的雙眼中有一點光彩一閃而過，她仰頭漠然盯著頭頂?shù)奈枧_燈，崔子源金色的發(fā)梢被燈照得都快透明了，亮得晃眼。

    崔子源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高度，一步一步踩在鋼索上，好不容易走到中央。

    心還吊著，他連口氣都不敢喘，再邁出一步時忽然覺得腳下的感覺不太對。

    有種不正常的震動，透過鋼索傳達到他腳下。

    他還沒來得及思索這是什么動靜，鋼索突然在與他前方高臺的連接處斷了。

    半空中唯一的一點支撐也拋下了他，崔子源連一聲驚叫都沒空發(fā)出，就感受到了要命的地心引力。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也沒想到自己最后的舉動竟然是把安妮護在懷里，自己當(dāng)了rou墊，脊背和后腦狠狠砸到木質(zhì)的舞臺上。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羅飛飛他們想沖上臺接都來不及。

    大量的血從崔子源后腦溢出來，順著木頭的紋理滲進去、蔓延開，而他還沒有斷氣，直愣愣地盯著頭頂燈光和燈下安妮呆滯的臉，瞳孔慢慢渙散。

    “為什么……”安妮茫然地盯著他，小聲重復(fù)著問，“為什么……”

    崔子源已經(jīng)不會回答，而還沒等安妮展現(xiàn)出別的什么情緒，這具慘烈的尸體已經(jīng)消散，崔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