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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之間,除去落子,再無他聲。 未靈眼里是棋盤上的廝殺,可全然只顧著遲敬。她明明看到他那日也在于明宴上,他認(rèn)出自己了么?即便那時沒有,如今也知道了吧。他是李曄心腹,那把火燒起來,他也有份吧。她恨李曄,也恨遲敬,既然要燒了一府的人,又為何要獨獨留下她,留下她茍活,何不讓她一起在那場火里變成一抔黃土。逝者已矣,生者卻要痛不欲生。不知不覺間,手早已緊握成拳,連牙齒也在打顫。 遲敬雖未抬頭,也能感受到那一道道仇視的目光,他也有滿腹疑問。明明自己私自放走了她,可她怎么又到了李曄的府上?還……那日他在于明府上瞧見一個歌姬,同她形容相仿,可隔著那樣遠(yuǎn),跳的還是那樣露骨的舞,他從心里也不愿是她。 正在失神間,一局已畢。 驚頓悟,從容三百六十路,算來橫云劫。 李曄抿了一口清茶,見身旁的人面帶愁容,神色頗為緊張,便拉過未靈的手道,“不如,由靈兒來作一次判官?” 未靈心事重重,又哪里注意到這盤棋局的走勢,只道,“我不會圍棋,也不大懂得如何分辨局勢,怕是要讓大人您失望了?!?/br> 李曄將杯盞放下,淡淡道,“靈兒你飽讀詩書,又怎會不懂?靈兒之前在瓊?cè)A閣不是還同侍女對弈么?” 未靈心一驚,自己在瓊?cè)A閣時,總不喜被人瞧著,是以常常屏退眾人??扇缃?,李曄竟然知道了。是僅僅知道對弈這件事,還是連談話也都被他聽了去?轉(zhuǎn)念一想,那日她同小梅設(shè)計時,或是蘸水而書,或是寫于手中,想來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紕漏。 未靈手中吃痛,竟是他將自己緊握成拳的指節(jié)全部掰弄開來,可對上他的眼,也不曾看出暗藏多余的情緒。 遲敬見此狀,開口解圍道,“若是姑娘實在不會,也務(wù)須勉強?!?/br> 靈兒只略略朝他笑了笑,行至案邊,就著昏黃燈光細(xì)察片刻。 “那靈兒就獻(xiàn)丑了。白子勝三子。依結(jié)果而言,白子雖攻勢迅猛,可也未能顧及全部,留出尾部,給了黑子可乘之機(jī)。不過,此招雖險,勝算亦高。黑子長于防守,不過防中有攻,吃準(zhǔn)白子尾部,是故兩者難解難分。勝負(fù)只看二者誰出招更快?!?/br> 聽得未靈的評判,李曄同遲敬對視一眼,忽而一笑。 “不過……”未靈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白子此招能勝,實屬黑子太過保守。白子留出尾部而不守,也,實在有誘敵之嫌?!?/br> 她看向李曄,其間審視之味更甚。 她柔聲道,“靈兒粗鄙之言,若是說的不對,也請兩位大人莫要笑話。” 燈下觀美人。 可況這還是個才智俱佳的美人,甚妙,甚妙。李曄不禁撫掌笑道,“靈兒看得這樣透徹,哪里是獻(xiàn)丑呢?” 他牽過她的手,復(fù)又對遲敬說道,“阿敬,你出戰(zhàn)在外,務(wù)須太過保守。須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br> 遲敬一怔,原來定舟是想告訴他這件事情。定舟他總是比自己看的要寬廣些,也計算深遠(yuǎn),可一瞧見他牽著衛(wèi)影,心里又難免失落,遂答道,“多謝定舟相告?!?/br> 他的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掃過衛(wèi)影,她卻只對著定舟羞怯一笑,心里又是一陣難受,便道時刻已晚,起身告辭。 卻聽得李曄淡淡道,“那就不留你了。靈兒,你替我去送一送阿敬。” 二人均是一驚。 遲敬雖與衛(wèi)影有舊情,可那時她也只是衛(wèi)氏一個受人忽視的庶女而已,活在深宅后院,李曄眼里也只有衛(wèi)翎,更不曾見過她。他收到滅口的密令,思慮再三,依舊不忍心讓她那樣小就葬身火海,便早一步約她出去,躲過這一場禍?zhǔn)隆?珊髞恚偃ルh芳亭尋她,早已不見蹤跡。 未靈稍定心神,問道,“我同這位大人并不相識,即便要送,也是定舟去?。磕皇嵌ㄖ垡呀?jīng)憊懶至此?” 李曄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作為這唯一的小君,替我送送客又怎么了?遲早都會學(xué)?!?/br> 未靈聽他話中之意,神色微動。 只是如此么?還是竭盡所能的試探,她覺得自己看不明白。 身在棋局中,自己又是哪一子呢? 李曄松開她的手,她也就會意,再不推脫,隨遲敬出了書房。 經(jīng)行處(一) 月落潮升,應(yīng)是關(guān)山冷遍,青石長階。 念唯有,淮南相訣;更何必,千驛尋滿。 那回歸去,盡算來,染盡生死離別。 未靈同遲敬并肩而行,行至中院,一路無話,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