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李曄見她的力氣終究跟不上了，一下鉗制住她的雙手奪下了匕首，也終于將她制服。只是她眼里，卻早已噙滿了淚，更是滿目恨意。

    “李曄……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

    李曄將那刀背從她臉上劃過，她的身子一直在顫抖，她那不是怕，可他又希望那只是害怕。刀背仍在未靈的面上游弋，只聽得李曄輕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阿影，還是覺得我舍不得呢？嗯？”

    未靈驀然變了神色，他知道，李曄一直都知道，原來他都是清楚的，可笑自己……

    李曄見她仍是驚訝，也并不作聲，只將那匕首插在桌案上，半數(shù)沒入，淡淡道，“我記得衛(wèi)都督頗通武藝。怎么，你連他三分也未曾學(xué)到，也覺得自己能殺的了我？”

    未靈冷聲道，“你不配提他……是你，是你害的他，是你害的衛(wèi)家，如此下場(chǎng)……你真狠心啊李曄。”眼角雖有清淚，她卻是微微笑道，“就算我殺不了你，我也會(huì)做。就算身死……嗬……你不會(huì)放過我的，他們都死了，也缺我做個(gè)伴啊?！?/br>
    李曄最是見不得她流淚的，他總是會(huì)心軟。可現(xiàn)在肩上的痛倒讓他稍稍清醒了些，他撫上她的眉彎，緩緩道，“阿影這般聰慧，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般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么？是真的不知？還是不敢承認(rèn)呢？要?dú)⑺娜藦膩矶疾皇俏摇悄闵砗蟮娜税　?/br>
    她果然再也忍不住，眼淚全數(shù)涌了出來。

    李曄將她濡濕的鬢發(fā)撥至耳后，繼續(xù)說道，“可是啊，我真的舍不得殺你，真的，阿影?！?/br>
    未靈雙手被縛住，終究是再?zèng)]有力氣掙扎，只是冷笑，“你又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是你動(dòng)的手。你連翎jiejie都不放過，你明明知道，她都有……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你不會(huì)放過我的。只要你放了我，今日殺不了你，也會(huì)有以后……嗯……”

    未靈喉嚨一緊，卻是被他掐住了脖頸。他再不似此前平淡心境，眼里也盡是怒意，李曄手間微微使力，連帶著衣衫間也滲出了斑斑血跡。

    未靈合上眼，或許就這樣，死在他手里就好。

    他卻突然放開了自己，頗為放松道，“想來，阿影還未親手殺過人吧?！?/br>
    未靈尚在怔忡間，還并未回過神來，卻又被他一下子扯著肩走到了院中。

    李曄接過近侍遞來的弓箭，勾了勾，頗是滿意。未靈不防被他拉到身前，將自己緊握成拳的指頭一根根得掰開，又添了支箭一并架在了弓上。她的手被他緊緊握著，任憑她怎么使力也抽不開去。

    李曄在她耳后笑了笑，頗是溫柔道，“今日我便好好教一教阿影，以后才能殺的了我?！闭f罷，又朝那近侍道，“把人給我?guī)н^來。”

    未幾，便有兩名親衛(wèi)押了一位女子從回廊上快步行來。

    起先隔的太遠(yuǎn)，加上她衣衫散亂，未靈并未瞧出那是誰。直到她行至檐下，未靈才算是看清了面容。

    原來是小梅。

    李曄見她握著弓的手微微顫抖，便問道，“我聽說，阿影一直在尋她？”

    未靈道，“小梅此前突然失蹤了，我同她也有些情誼，所以會(huì)稍稍關(guān)心些。如今捆著她，又是何意？”

    “何意？”李曄淡淡道，“阿影真的不知？”

    “不知?！?/br>
    李曄嘆了口氣，似是失望，“不知也好，不過一個(gè)罪奴，正好用來教一教阿影?！?/br>
    李曄將那弓身抬起，緩緩瞄準(zhǔn)了院中的人。

    未靈喉嚨微動(dòng)，終是開了口，“你不能殺她。”

    “理由？”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是于明的人……其他的，并不須我多說?！?/br>
    李曄輕哼了一聲，似是嘆息，“看來阿影并沒有我想的那般聰慧?！彼诺土寺曇?，幾乎是貼在了她發(fā)間，“她從來，都是遲敬的探子。還有你jiejie，她同遲敬做下那般丑事，我，怎么能容下他們……”

    “不……”未靈終究是叫了出來，只是那支箭也早已離弦，又如何能收的住呢？

    李曄他箭術(shù)亦是精湛，即便算不上百步穿楊，也是絕無虛發(fā)之理。

    李曄終于放開了她，好似剛才那一叫也已耗盡了她的全身力氣，未靈滑坐在了地上。她突然覺得自己喉頭一澀，竟是一口鮮血，再未忍住。真的，很累啊。她輕飄飄得合上了眼，好似看到了倒下的小梅，又好似覺得自己被李曄抱了起來，耳旁充盈著呼喊聲。

    故人隔秋水，裁花踏云。

    寥寥青絲，茫茫枝上月。

    靈夜風(fēng)動(dòng)，飛紅落處，秋心碾作塵。

    清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