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蛇妖，知人世處處皆苦，流離北境，為北境所用，也是許北境以信任，你若殺他們，既辜負(fù)了他們二人的信任，也辜負(fù)了他們身后所代表的降北馭妖師與流離投奔而來的妖怪。眾人前來北境，是因?yàn)檫@里有他們所求的生存與尊嚴(yán)，若因私人恩怨，便要被賜死，獄卒因犯人逃走也要被賜死，你這里便不再是北境，不過是立在朝廷北邊的另一個朝廷，而你也不過是另一個大國師。被天下人所畏，也被天下人所棄。”

    阿紀(jì)的話令在場眾人無不專注聆聽，盧瑾炎更是聽得連連點(diǎn)頭。

    “我不信你不明白?！?/br>
    他明白，只是這一切于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阿紀(jì)未等他心頭思緒落下，斥道：“我看你這鮫人，是身居高位久了，忘了初衷。你今日作風(fēng)，怕是全然對不住那些為北境而死的亡魂！”

    大殿之中，侍衛(wèi)們也在面面相覷，皆是被阿紀(jì)這一番話動搖了，有人大著膽子，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高位的長意，他孤身一人，站在那方，只看著殿中的狐妖，不言不語。

    阿紀(jì)繼續(xù)道：“今日，以你之力，要?dú)⑽遥b綽有余。但我也許你這份信任。我信你，不會殺我?！?/br>
    她說罷，站在原處，直視長意的眼睛，殿中靜默許久，幾乎連針落之聲，也能聽見。

    在眾人皆為沉默而心驚之時，長意倏爾開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紀(jì)。”

    長意目光空了片刻。他轉(zhuǎn)身離去，只有略顯低沉的聲音留在殿中。

    “你和他們的命保住了?！?/br>
    阿紀(jì)一愣。

    長意方一離開，盧瑾炎便立即站了起來，綁都沒讓人解，便對著阿紀(jì)道：“厲害??！你這口舌好生厲害??！老子這聽得都認(rèn)為，鮫人要是殺了我們，那馭妖師和妖怪都得反他了！老子頭一次覺得自己這么重要！”

    姬寧也一直抹汗：“我才是嚇?biāo)懒耍⒓o(jì)哥你一直說為什么要留下他倆，我還以為最后就我一個人會被拖出去砍了呢……”

    盧瑾炎哈哈大笑，拍了拍姬寧的腦袋：“瞧把你嚇得，汗水把頭發(fā)都弄濕了。”

    那三名獄卒也立即走過來：“哎呀！多謝公子啊多謝公子！”

    在眾人的感激之中，阿紀(jì)卻呆呆的看著長意離去的方向撓了撓頭。

    蛇妖看著她，笑道：“這是怎么了？救命恩人方才慷慨激昂一番陳詞，說得鏗鏘有力，現(xiàn)在卻如何有些呆怔了？”

    阿紀(jì)搖頭笑笑：“沒有……我只是覺得，留下咱們這條命的，不是我剛才那番話……”

    “那還能是什么？”盧瑾炎心直口快，道，“難不成是你的名字嗎哈哈哈哈！”

    阿紀(jì)正色看向盧瑾炎，微笑：“好像，正是我的名字?！?/br>
    眾人愣了愣，只當(dāng)她胡言亂語，糊弄了過去。

    阿紀(jì)又忘了一眼鮫人離開的方向，這才轉(zhuǎn)頭，隨劫后余生的眾人，一同離開了大殿。

    第八十六章 改變

    三月來，遙遠(yuǎn)的南方已是春花遍地，而北境依舊寒冷難耐。

    月夜之下，湖上的堅冰未化，蕭索長風(fēng)中，唯有一個黑袍人如墨點(diǎn)一般點(diǎn)在一片枯孤寂的縞白里。

    他靜靜負(fù)手立著，若不是長風(fēng)帶動他的衣袂與銀發(fā)，恍惚間還讓人以為他已被這寒冷凍為一塊堅石。

    山河不語，他亦是沉靜，直到頭頂明月將沉，他方才微微動了唇角：“有人說了你會說的話。還有和你相似的名字。他說我錯了。”他頓了頓，垂下眉目，看著腳下冰面，“我當(dāng)然錯了?！?/br>
    從六年前他決定留在北境開始，就錯了。

    甚至更早，在馭妖谷遇見紀(jì)云禾時，在十方陣中隨她一同躍入深淵之時，就錯了。更甚者……他當(dāng)初在那滔天巨浪中，根本就不該去救一個人類，一個被封號為順德的公主。

    這一場人世糾紛，本該與他，毫無干系。

    但是……

    他轉(zhuǎn)身離去。

    “錯了便錯了。”

    他的聲音和身影逐漸消隱在一片風(fēng)雪素縞之中。

    ……

    死里逃生之后，阿紀(jì)理智上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馬上離開北境，帶著姬寧南下，到時候?qū)€安穩(wěn)的時機(jī)，把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