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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得是在第二天中午時分醒來的,張姨看著小姑娘終于醒了,眼淚刷得流了下來。 可算醒了,腦袋上那么大一個包,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病床上的女孩迷糊得眨了眨眼,稍稍轉(zhuǎn)動頭部,后腦有一陣劇痛。 記憶斷斷續(xù)續(xù)涌上來。 她依稀記得在停車場,正準備去謝譯住處,誰知被人從后面襲擊。 一直昏昏沉沉,耳邊都是嘈雜的說話聲,心跳的律動聲,窗外的依稀下雨聲,總之是不得安寧。 中間也有稍稍清醒的時候,可她太乏力了,沒有多余的精力反抗,恐懼夾雜著困倦,她屏息緩著心神,想著總會熬過去。 再之后醒來,就是現(xiàn)在了。 她強撐著坐起身,這兩天折騰著,不是倒著就是躺著,橫豎起不了身,她這會兒只想起來。 陸禾一直在外間守著,剛進行著一個視頻會議,聽聞她醒了,連忙大步走進來。 紀得看到陸禾,心里安穩(wěn)了不少,本來忍著不讓張姨擔心的不適與難過,這會兒傾巢而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陸禾心疼得不行,還未等他完全靠近,小姑娘便委屈地躲進了他懷里,發(fā)出小貓一樣的嗚咽聲,好不可憐。 男人的心在這一聲聲似控訴似嬌嗔的難過中,被蹂躪得不成形。 胸口的白襯衫被她的眼淚暈開了一圈,懶懶得搭在肌膚上,連帶著他的心都濕漉漉的沉。 陸禾淪陷在她的淚水里,甘心情愿,此生無悔。 隨后而至的陳瀾,透過半開著的門,被眼前的一幕刺的雙目通紅。 他不過是和主治醫(yī)師交代了紀得往日的身體狀況,就晚了這幾分鐘。 如果他比陸禾先進入這病房,紀得是不是會同樣靠在自己懷里哭泣撒嬌,好像全盤托付給自己一樣。 是不是? 陳瀾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他認識她那樣早,比陸禾早很多很多。 這么多年都無一動心,又怎么會在這一刻變了卦。 原本握著門把推門而入的腳步生生抽了回來,轉(zhuǎn)了方向,將門緩緩關(guān)上。 連帶著自己的蠢蠢欲動,不切實際,癡心妄想,都一同埋進了內(nèi)心深處。 是啊,她想要他做到的,不過是成全二字。 也不是很難。 紀得在陸禾懷里哭得酣暢淋漓,這一場擔驚受怕都全數(shù)釋放了。 扭著身子從他懷里鉆出來,揉了揉微腫的眼睛,看著他的白襯衫,羞赧地說:“又把你的衣服弄臟了?!?/br>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倒是讓陸禾反應不及,突然靈光一現(xiàn),他放下替她拭淚的紙巾。 轉(zhuǎn)而捧起她的小臉,深情款款地吻了上去,好不誘人,好不歡喜。 親完還煞有其事地舔了舔唇,“嗯,又被我吻到了?!?/br> 紀得羞紅了臉,十年前他走的前一天,也是這樣的情形。 女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少年無計可施,以吻緘唇,還她一時安寧,予她一場美夢。 她知道,他記得。 和自己一樣,那一次懵懂初定,是彼此的難以忘懷,銘記一生。 伴著十年的孤獨與寂寥,在這個冷白的病房里重綻當初,美景如畫。 紀得心里滿滿的,卻也怪他唐突,張姨還在呢,他們做小輩的怎么能如此不顧場合。 收下她的嗔怪,他也是情難自己。 與她相關(guān)的點滴,很難禮數(shù)周全,總歸是耐不住,等不及。 張姨在小鴛鴦講體己話的時候,便顧自在一旁角落里忙活開了,輕手輕腳的整理起來了。 活了這把歲數(shù)了,什么都見怪不怪了。 醫(yī)生說再靜養(yǎng)幾日便可以出院了,她估摸著下面要安排的事,還得回趟紀宅。 老爺夫人多年未歸Z市,現(xiàn)下?lián)膶O女,決定小住幾日,多的是要打點的。 收拾完便悄摸關(guān)門離開了,規(guī)矩得體,絲毫沒有打擾到你儂我儂的兩小人兒。 期間護士來為她量過體溫,醫(yī)生交代了幾句,例行問了些狀況,便也離開了。 陸禾為她調(diào)整坐姿,讓她靠得舒服些。 紀得大病剛愈,方才又那樣哭了一場,這會兒倒是像xiele心神一般,懨懨地不想說話,只看著他,安心一些。 陸禾見她這般無精打采,也不舍得鬧她,從邊柜中取出一本詩集。 這是她往常看的,張姨有心了,怕她無趣帶來的,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處。 選了一章,為她閱讀。 紀得熟睡的時間里,為了顧及她的好眠,室內(nèi)窗簾都拉上了,一室靜謐,只剩下一盞柔和的床頭暖燈。 這會兒她醒了,窗簾拉開,陽光灑進,陰霾過后的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陸禾坐在他床邊,外頭的光線灑進室內(nèi)。 他微微頷首,目光專注,神色認真,薄唇微啟,幾縷碎發(fā)搭在額前,白皙的膚色在陽光下幾近透明,低沉而醇厚的男聲縈繞在室內(nèi)。 陽光下的陸禾仿佛被籠罩出一圈金邊,耀眼奪目,叫人挪不開眼。 三天后,紀得出院。 這一場劫難,倒是讓周圍的人更是緊張她幾分,紀得想推諉都辦不到。 出院后照例還是在湖山別墅靜養(yǎng),紀家老宅到底是長久不居,還是回從小住的地方自在。 這會兒,紀家二老倒也沒有強留,總歸在一個城市,傳個話就能見上一面。 可紀得心系工作,年前請了那么久的假期,年后才上班一周,又連著請假,怎么都圓不過去。 “我明天可以回公司了吧?!?/br> 這話,她自然是問著身旁的陸禾,語氣肯定的詢問。 這兩日每每下班,陸禾都會回湖山別墅與她見面,做什么都好,散步,練字,哪怕是說會兒話呢。 可萬萬沒想到,才休息沒兩天,她便著急回去工作,這讓他這個老板又喜又憂。 “醫(yī)生說你要靜養(yǎng)。”某人念著她的身子,弱弱地反駁。 “可是一直請假,影響不好?!彼欣碛袚?jù)。 陸禾躊躇良久,面上透著一副為難的樣子:“嗯,你想去就去吧。下周一,我讓安哲與你主編知會一聲?!?/br> 縱使百般不愿,也只能是依了她。 這會兒得償所愿,紀得頓時笑靨綻放,迷人心竅。 她回握被他牽住的手,繞著圈地擺弄著,像是撒嬌,像是討好,格外乖巧。 次日公司,紀得早早到了公司。 待辦公室人都到差不多了,又是周一早晨忙碌的光景。 紀得望著樓下街角的咖啡店,周一特例豬排飯被換成了牛排堡。 她不由得發(fā)起了呆,仿佛那個明媚笑容又閃到眼前。 “阿魚,走啦,豬排飯今天買一送一哦,一起去啦?!?/br> 突然一回神,面前又是忙碌的辦公室,那種燦爛爛的笑顏早已不復存在。 紀得低頭,心里有些遺憾。 陸禾說,祝福離職了,是不辭而別的那種,這讓她著實有些疑惑。 這份工作,如果對自己來說,只是工作,但對于祝福來講,是理想。 她費了勁才來到Z市,從大草原一路過關(guān)斬將,脫穎而出。 這么說走就走,紀得難以置信。 當初祝福問她,為什么來新陸,紀得怎么說的? “哦,只是合適就來了?!?/br> 祝福聽了目瞪口呆,“阿魚,你真是……好隨意啊?!?/br> “那你呢?!弊81犞鴪A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明顯是等自己反問她,紀得向來不潑冷水,順從地問道。 “我啊,是為了一個人,啊不對,應該是一個夢想。成為漫畫家是小,為大家勾勒美好回憶是真。新陸傳媒是一個很好的平臺,我要努力?!?/br> 紀得到如今都記得她說這些話時,眼中的神往與憧憬。 小小的人兒尤其奪目,讓她羨慕又不解。 羨慕她如烈日般炙熱的理想,不解她眼底深處的故事。 她向來不探人隱私,這一回也是,點到為止。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談論理想與現(xiàn)實,工作與抱負,憧憬與未來。 紀得想著祝福發(fā)光的模樣,心像被暖陽烘烤著,柔軟舒適。 晃了晃腦袋,揮去心里雜亂的思緒,眼看著記事本上的空白區(qū)域被自己無目的地涂鴉亂畫,心里一陣郁結(jié),起身便去了洗手間。 “哎,你們說,陸總到底是不是gay?!?/br> “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多半就是。” “是啊,他和安特助形影不離,跟連體嬰似的?!?/br> “哎真可惜,一只這么養(yǎng)眼的金龜就這么彎了?!?/br> 又是這些無聊的問題,紀得在洗手臺拿熱毛巾擦洗著,耳邊充斥著關(guān)于陸禾的八卦事跡。 新陸傳媒的洗手間相當寬敞,為員工提供了無限便利。 廁所隔間,洗手臺,梳妝區(qū),更衣室,更有浴室桑拿等一系列設施。 而現(xiàn)在,紀得老老實實在洗手臺,聊八卦的同事在外間梳妝區(qū)域補妝,整理儀容,剛好錯開。 她們聊得忘我,紀得聽得失笑。 洗手間本來就是八卦的誕生地,不稀奇,紀得偶爾進來也能聽到,但通常她不認識主角,所以連耳朵都不會過。 這一回的八卦內(nèi)容講到陸禾,她又正好蠻熟的, 耳朵像有了自己的主見,明明不想聽這些離譜又無依據(jù)的話,偏偏那些話就一個勁的往耳朵里鉆,攔都攔不住。 “哎,我知道個事,驚天大秘密?!蓖录讐旱土寺曇粽f道。 這話一出,其他兩個同事停了手上的補妝品,都湊過來洗耳恭聽。 “陸總,不是gay。” “你怎么知道。” “你們知道和他有一腿的女的是誰嗎?” “誰?”這會兒倒是真來了興趣。這么說,難不成就是公司內(nèi)部的人。 “企劃組的組花,秦茉茉。我聽秘書處的人說,上次她送企劃案去總經(jīng)理辦公室,那領(lǐng)子,開到腰了。胸口一敞開,亮堂,白花花一片。” “簡直妖艷x貨,最煩她用這種手段勾引人了,企劃組經(jīng)理不也被她吃得死死的嗎?!?/br> “最搞笑的是,陸總從那天起命人將總經(jīng)理室的空調(diào)降了五度,又加了一條,說是衣衫不整者,慎入?!?/br> “哈哈哈哈,我都能想到秦茉茉那張憋屈的臉?!?/br> “那這也不能說明陸總不是gay啊,他們倆又沒發(fā)生什么?!蓖乱绎@然不買賬。 如果另一半質(zhì)素那么低,她寧愿相信總經(jīng)理是個gay。 總經(jīng)理室秘書特助哪個單拎出來也都是上乘之品。 “誰知道他倆私下有沒有聯(lián)絡呢?!蓖录谆貑艿?,說完接著補妝。 “我這邊有個人選,倒是比你們說的秦茉茉靠譜。”同事丙在一旁悄悄說著。 “誰啊?!庇辛松弦粋€做鋪墊,其他兩個同事也是興趣缺缺,左不過和秦茉茉差不多吧。 “校對組紀組長?!?/br> “不會吧?!蓖录滓乙积R詫異出聲。 一同驚訝的還有在里間的紀得。 不會吧,她心里暗道,來公司上班不過一周,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作死啊,嚷嚷什么。”同事丙急的要去捂他們的嘴。 “你說真的?”這回同事甲來了興趣。 紀組長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剛來公司的時候,不乏追求者。 久而久之,都被她的不為所動磨光了耐心,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同事們暗地里一度懷疑她是蕾絲邊,對象就是美術(shù)組那炸呼呼的小丫頭——祝福。 當然,這話也就是茶余飯后說說,只當是玩笑話。 “不能夠啊,紀組長那么高冷,陸總搞得定?”同事乙附和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陸總這種品質(zhì),任紀組長再高冷,都擋不住吧?!蓖卤f道,“上次我們組實習生把紀組長手燙了,后來問我借了藥膏送出去,你猜,看到什么了?” “什么?!卑素灾淖屚录滓耶惪谕暋?/br> “陸總摟著紀組長就走了,紀組長小鳥依人靠在陸總懷里,那畫面,真刺激。然后接下來到我們部門新年賀詞陸總都沒來,開年利是都是助理代發(fā)的。這下你們知道了吧?!?/br> “你這么說我想起來了,紀組長后來回來衣服都換了一套,是C家春季新款,我在雜志上看到過?!蓖录赘胶偷?,“還是紀組長有手段,把陸總制得服服帖帖?!?/br> “我之前在員工餐廳好像也看到過他們,特別親熱,還坐在一起共吃一份……” “上回和我男朋友看電影,何必的側(cè)臉也超級像他們倆。說不定就是他們?!?/br> “是啊,雖說是Z大高材生,但這學歷在我們集團也不算拔尖,不到一年就升了組長了,誰有這能耐?” “厲害厲害,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一個賽一個手段高明?!?/br> “那比起秦茉茉,我還是覺得紀組長和陸總更登對?!蓖乱也逶?,“我投紀組長。” “那我先看好秦茉茉,呵,男人,對那樣的白蓮花最受不了了,你看他們經(jīng)理就對她唯命是從?!?/br> 不知不覺間,就由八卦變成了一個投票站隊環(huán)節(jié)。 紀得越聽越離譜,終于是等到他們口干舌燥聊盡了,才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哎,本想著不靠紀家,到底還是走了后門。 方才他們嘴里那番說辭,大概是沾了陸總經(jīng)理的光了。 半真半假,同事們口中的話也不全是瞎編亂造,自己這一番被人八卦,也不算冤枉。 整理好儀容,回到了辦公室。 不知怎的,方才的事情一發(fā)生,她這會兒看辦公室的同事都帶著不自在的主觀意識,原本嘈雜的空間好像安靜了幾分。 紀得故作不覺,回到工作位上,不理會其他,埋頭工作。 一天的時光在工作中被打發(fā)沒了,這些天她請著假,手頭上事情堆積了不少。 待她將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好,抬頭一看,天都黑了。 窗外夜幕降臨,萬家燈火通明,這個城市最繁華貌美發(fā)一面驟然展現(xiàn)。 紀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伸了個懶腰,便雙手抱胸,看著窗外放空。 陸禾從辦公室下樓來找她,隔著玻璃門就看到她駐足窗邊的側(cè)影,高瘦修長,纖弱筆直。 一場夜色襯托著她更加夢幻,美輪美奐,比窗外的燈火闌珊更奪目光彩。 敲了敲玻璃門,隨后走進來。 紀得被一陣清脆的玻璃聲拉回神思,回頭望去,那個好看的人兒就笑盈盈站在遠處,望著她,滿眼都是她。 紀得看著他走進,他眼中滿當當?shù)淖约阂彩歉裢鉅N爛無比,讓她沉迷,也讓他陶醉。 “還不走?”走到她身后,環(huán)住纖細的她。 她是高挑的,但此刻被自己摟著懷里,嬌小玲瓏,別致可愛。 陸禾渴望時間定格,奢望此刻永恒。 紀得笑著裝過身,與他對視:“在等你啊?!?/br> 她機靈地眨眨眼,逗趣十足。 陸禾答應她回來復工的其中一個條件是,上下班由他接送回家。 紀得想拒絕的,可看他一臉不容商議的樣子,只得作罷。 方才為了專心處理工作,他那么多條信息都沒回,怕是此刻沒這么好說話,只得扮傻賣乖蒙混過關(guān)。 陸禾抬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故作兇惡地嚇她:“這回暫不追究,再下一次不理會我,看我這么收拾你?!?/br> 紀得討好的縮縮脖子,扮著可憐:“你兇我,我告訴爺爺?!?/br> 被她逗得失笑,從前她也拿紀老爺子來嚇唬他,那時一本正經(jīng),這回又故技重施,卻是偷著樂地說。 她的小姑娘,正在悄悄打開心門,陸禾知道,她為他放行。 低頭就著柔軟的唇咬了一口略作懲戒,抵著她的額頭,說道:“小壞蛋……” 紀得躲不開他的深情注視,只得融化在他的雙眸中。 出了年,乍暖還寒,大約是情場得意,陸禾只覺春回大地,周遭滿是和煦。 陸禾照例送紀得上下班,若趕上出差在外,也會吩咐司機準點接送。 紀得無奈得很,又委實推脫不了。 這時間一久,便流言四起。 哪怕再小心謹慎,早出晚歸,總歸是能碰上一兩個同事熟人。 每每遇見,對方都當做沒看到一般,低頭路過,或轉(zhuǎn)身遁走。 紀得著實覺得好玩,她與陸禾倒是相視一笑,大大方方,反而是無意撞見的人刻意而為之,尷尬扭捏。 不知是什么時候起,紀得也變成同事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去茶水間都能感受到邊上同事異樣的注視,更別提八卦中心洗手間了。 “哎,上次說的,陸總和紀組長,聽說是真的了?!?/br> “真的假的,辦公室戀情啊?!?/br> “我都看到他們好幾次了,手牽手從地下倉庫走出來?!?/br> “啊我也是,上次我有東西忘拿,回來了趟,看到陸總下來了,與紀組長卿卿我我好一會兒呢?!?/br> “在辦公室就這樣明目張膽,也不避嫌啊。” “那有什么,整個公司都是陸家的,誰敢多說一句?!?/br> 紀得聽到到這里,心里暗自好笑,你們可不止多說一句而已。 “聽說秦茉茉鉚足了勁兒準備在下個月的傳媒盛典上,好好爭一把風頭,誓要將陸總拿下?!?/br> “得了吧,人家好好談戀愛,她湊什么熱鬧,怎么哪哪兒都有她。” “哎你還別說,這個活動就是企劃組策劃的,她怎么胡來都行。按照職位算,是紀組長高,但企劃部算是公司重要部門,而且秦茉茉后臺硬,傍著他們經(jīng)理,什么幺蛾子都出過,卻也沒人敢說她半個不字?!?/br> “能收服陸總,想來也是有兩把刷子,孰勝孰負,且說不上呢?!?/br> “紀組長沒后臺啊,這個位子上,撐死就是個副主編,怎么和秦茉茉一較高下啊。” “傻了吧,紀組長收服陸總,還需要什么后臺,腰板兒硬得很?!?/br> “哈哈哈,那倒是。不過我看秦茉茉哪哪兒都不舒服,總覺得假的很。紀組長是高冷了點,卻是干干凈凈的漂亮。”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照例等她們走遠了,紀得才從里間出來。 心里松一口氣,照這個情形,往后在洗手間的時間免不了是一種煎熬了。 她與陸禾之間的事,倒也犯不著于旁人交代報備什么。 只是人言可畏,在這么放任肆意杜撰,指不定她下回就能聽到“底層小職員費盡心機傍上總經(jīng)理”的故事情節(jié)了。 邊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企劃組組花。 叫什么來著?什么陌陌? 紀得輕笑著搖了頭,整理了儀容,便往辦公室走去。 剛落座,辦公室突然出奇的安靜。 不多時,主編辦公室出來一個人,妖嬈多姿,正往這邊走來。 “請問,紀得紀組長是坐哪個位置?” 溫柔滴水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那名女子問著一個新來的實習小男生,這聲音,酥到骨子里了。 實習小男生哪里經(jīng)得住,顫著聲音,結(jié)巴道:“那……那位就是紀組長?!?/br> 這句磕磕絆絆的話還沒說完,臉便如同盛夏剛剖開的西瓜,沉甸甸的紅。 紀得不聾不瞎,辦公室如今安靜如雞,她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抬頭望去,那名女子扭著嬌軀緩步走來。 咖啡色的大波浪卷隨著她的貓步散落在肩頭,有節(jié)奏地律動著。 合身的套裝將她整個人包裹得玲瓏有致,比例勻稱,說不上高挑,卻是能奪人眼球。 尤其,胸前那兩團渾圓的球狀物體,千溝萬壑,呼之欲出。 饒是紀得身為一個同性,也是看得為之一振,更何況是異性相吸。 精致的高跟鞋站到紀得工作位面前,是J家限量版。 一個普普通通的策劃組員有這樣的財力,實屬不易,想來是拼了命努力奮斗。 “紀組長,你好,久仰大名。”那女子大方伸手,微笑寒暄。 “我是秦茉茉。” “你好”。紀得禮貌回道。 不伸手相握,也不客套假笑,只是看著她,有些疑惑,也有點淡漠。 生疏的眼神好像在問她“有何貴干?!?/br> “傳媒盛典當晚所有演講詞的校對工作需要貴部門協(xié)助,我正是來與你們主編商討的,現(xiàn)在,好像是找到合適的人選了?!?/br> 秦茉茉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卻也是不著痕跡的掩飾了過去。 果然是傳說中的驕傲呢。 “不知紀組長可否有時間親力協(xié)助?!鼻剀攒砸Я艘а?,索性將話挑明了。 “好,校對組自然會全力配合?!奔o得從善如流。 傳媒盛典是新陸傳媒一年一度的盛事,是招商會,也是宣布戰(zhàn)略部署的重大節(jié)點。 當晚,影視歌三棲,新聞文娛類具會參加,更有各大知名品牌,當?shù)卣拇罅Ψ龀帧?/br> 再怎么說,還是工作第一位。 更何況,這是陸禾回國就任后第一次主理這樣的盛事,于公于私,紀得都愿意傾囊相助。 得了答復的秦茉茉扭曳水蛇般的腰肢,步伐妖嬈地走了。 良久,四下安靜了片刻,便各自忙碌了起來。 說是忙碌,卻也沒有太多旁的聲響,只是敲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紀得閉著眼睛都猜得到她們在激烈討論著什么,必然是與自己有關(guān)。 她素來去同事保持不冷不熱的良性關(guān)系,這會兒怕是好奇心爆棚了,都不好上前來詢問一二。 稍稍有些慶幸平日里束之高閣的作派,現(xiàn)下還了自己一片清靜。 傳媒盛典的事務繁雜,區(qū)塊詳細,每一步都錯不得。 近一周的時間里,紀得忙前忙后都在折騰這幾份演講稿。 秦茉茉為表勤勉,對此特別上心。 陸禾的那份還是她親筆撰寫的,據(jù)說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可到底不是科班出身,讀了幾遍總歸詞不達意,語病都有好幾處。 紀得改了又改,勞神費力,幾乎等同于重新寫了。 近幾日陸禾每每見她,都是伏在案前,奮筆疾書些什么。 心疼她勞累辛苦,都憋著想勸她辭職了,生生忍了好幾次。 那日企劃組職員與她的一番對談,陸禾也略有耳聞。 隔著幾十層樓都能傳到他耳朵里,想必底下員工都議論開了吧。 陸禾原以為她總會有些不快,一直耳提面命,等她發(fā)作。 誰知這些天過去了,她像個沒事人一般,什么話都沒提及,倒是這每日賣命工作的模樣,讓他不由皺眉。 紀得沒有陸禾心里的那些彎彎繞繞,這幾日的蜚語流言越來越多了,她走到哪都能聽一耳朵,索性就埋頭工作吧。 底下人這樣堂而皇之議論紛紛,隔壁企劃組到也沒有收斂的意思,接著傳媒盛典的名頭,怎么大張旗鼓怎么來。 紀得自然知道陸禾聽聞了什么,也知道他這幾日旁敲側(cè)擊地想問出點什么。 “這幾日工作累嗎……” “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情么……” “我見你每晚都加班,作什么這么忙碌……” “……” 諸如此類,紀得不搭理他,對他關(guān)心背后的忐忑不安聽而不聞,只是敷衍搪塞著他。 一方面,確實是忙;另一方面,她不計較。 從前只是聽聞秦茉茉,那日親眼見過,倒是安心了不少,不是一路人。 與她,與陸禾,都不是。 從前那空白的十年都過去了,若她是個較真兒的人,那往事一幕幕都拿到臺面上說一圈,怕是解釋的人費口水,聽的人耳朵起繭子,左右都不好過。 紀得是個“明事理,識大體”的人。 什么事情值得她深究,什么事情只當是玩笑話一聽,這點些微的判斷能力,她還是有的。 不說一字,不是氣,更不是忍,而是她信任他。 其實啊,沒有信心的,是他自己。 這也不能怪陸禾,兩人好了這些天,也不是一昧的順風順水。 先是紀家長輩那關(guān),后有陳瀾蓄勢待發(fā),這一次次,一遭遭,陸禾心有余悸而不敢發(fā)。 這回人都犯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若惹得紀得有一絲不快,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偏偏小姑娘一言不發(fā),拼了命置身到工作中,更是將他撂挑子在一旁,這讓某人心里七上八下,好不是滋味。 陸禾將手里的湯水放到一旁桌上,隨后便將紀得拉起,抽走她正在校對的文件,不容反駁的樣子。 “再忙也要吃點東西墊一墊。” 說罷,便將湯水倒入碗中。 方才他叫人去取,這會兒保溫壺里暖著,還冒著熱氣呢,不燙嘴,卻暖身。 她捧起碗,乖乖地喝了幾口。 陸禾看她胃口不錯,一碗喝盡了,連忙給她又添了一碗。 “你在忙什么?”這天天加班的節(jié)奏可還行。 紀得如實以告:“傳媒盛典的演講稿?!?/br> 陸禾了然,這一年一度的大會,關(guān)系著公司利益樞紐,馬虎不得,難怪她如此專注于此。 轉(zhuǎn)而一個念頭從他腦海閃過。 “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除了一份精彩絕倫的演講稿,我還差一個女伴。” 他目光熠熠地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捕捉著她的任何一絲反應:“不知道紀小姐有沒有興趣。” 紀得見他得意洋洋的模樣,不想那么容易地順著他。 “陸總風姿綽約,找個女伴應該不是什么難事?!?/br> 說完便放下碗,拿紙巾揩了揩嘴角,仿佛不在意。 陸禾就知道她心里必定是介意一二分的,這會兒瞧她故作不在意的樣子,頓時覺得可愛無比。 明明她冷靜自持,怎么自己生生聞出了一絲醋味呢。 “很難啊,我邀的人正在拒絕我呢?!?/br> “嗯,先拒絕你,”紀得忍著笑回答,說完回到工作位上,還余下一點結(jié)尾,她想寫完再回家。 陸禾不與她計較,默默收拾了桌上的碗碟,然后坐到她邊上,隨手找了份文件翻閱了起來。 說是看文件,卻總能將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花一般的女孩,長發(fā)微卷,栗子色低調(diào)不顯,乖巧地披在肩上。 將頭發(fā)塞在耳后,露出好看的側(cè)臉,修長的頸項,如天鵝般高貴潔白,熠熠閃爍。 她素來認真,對人對事皆是,這會兒全神貫注地撲在工作里,迷人眼目。 陸禾此時才有些后怕,當初羅任他們?nèi)⌒ψ约?,一別十年,就放心讓紀得一人留在這里,真是膽子大。 他從前只是聽完笑笑,而今,確實膽子大啊。 這么一個可人兒只身留在Z市,多少人側(cè)目覬覦。 好在,他回來了,旁的人什么心思什么目的,也都只能退避三舍,敬謝不敏。 終于寫完了滿意的稿子。 紀得放下了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隨著手臂的伸展,露出了一截短而精致的小蠻腰,隱在陰影里,卻灼灼閃著細膩光澤。 陸禾看著眼熱,小姑娘不知道她這副嬌憨樣子多么撩人心弦。 當局者迷,旁觀者……心癢難耐。 整理了桌面,準備下班回家了,轉(zhuǎn)頭去喚等候多時的人,一剎那跌落進一個柔情萬丈的胸膛。 男人忍著心里的躁動,沉默著抱了她好一會兒,才堪堪放了手,低壓著嗓音,說了聲:“走吧?!?/br> 紀得被她抱得莫名其妙,眼睛圓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 莫不是等久了不開心了?還是方才拒絕他出席盛典,生氣了? 原本只是不想他打擾自己工作,才出言先拒絕了。 這會兒跟在他身后,看著黑色西服后的寬闊背影,總覺得他壓抑得厲害。 想了想,她討好似的回握他的手,哄著:“你說,煙灰色的及地長裙呢,還是明黃色的收腰過膝小禮服?一年一度的傳媒盛典到底隆重了些,有些難選呢?!?/br> 陸禾聽著,眼底的難耐轉(zhuǎn)瞬即逝,倒是多了幾分溫順暖心,小姑娘正哄著她呢。 他心情愉悅地勾起了唇角,享受著這春風拂面的通體舒暢。 “嗯,你怎樣都好看?!?/br> 牽著她的手使了勁,將她拉到身側(cè),轉(zhuǎn)而摟過她的腰。 這會兒隔著棉滑的羊絨大衣,仿佛能感受到她細滑白嫩的肌膚,望梅止渴罷了。 滿心歡喜,融化成初春最柔軟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