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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蔣楚起床,看到紀得在廚房忙活,看到自己還笑著喊她入座,仿佛一切如舊。 宣xiele一夜的難過,今早看來,是邁過了心里的那一個坎啊。 “jiejie,關于那個案子我仔細看過了,勝算很大,如果對方提出和解…” 破天荒的,紀得在餐桌上開始談公事了。 “不接受。”蔣楚眼睛都不眨的反駁。 紀得詫異地看著她,通常能和解的話,盡可能的不要浪費公共資源。 另一層意思,如果由新陸傳媒提出和解意愿,蔣楚在這件case里,已經(jīng)算略勝一籌了。 兩全其美不是嗎。為什么不接受呢。 “當事人不接受?!笔Y楚猜得到她的想法,“她是明星,要的何止是賠償,還有知名度和輿論熱議。何況贏面這么大,怎么肯草草結(jié)案?!?/br> 這件案子除了明星效應外,南楚北霖的噱頭更大,各大報刊媒體都盯著看呢。 那位女星能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占有一席之地,自然不可能是傻白甜。 所以她找上蔣楚,將這起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的糾紛,推到了輿論的最高潮。 走司法程序一審二審,開庭對峙,來來回回周期漫長,往后怕是要長期霸占各大版面頭條了。 很聰明,也很果斷,不給自己留退路。 紀得明白了其中曲折,便不再多言 蔣楚對這個案子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對戰(zhàn)溫禹霖的好勝心蓋過了一切。 紀得跟在她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下也有了些得失心,想贏,想得到認可,想要昭告天下。 連續(xù)加了一個月班,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 “下班了,去吃個飯吧?!毕掳嗪?,蔣楚喊上紀得。 “我想把資料再熟悉一下?!泵魈炀鸵_庭了,她第一次親臨現(xiàn)場,有些怯場。 從前紀得只作為文字工作,潤滑修飾稿子,這一次破天荒的,蔣楚讓她作為助理一同上庭。 “寓教于樂,別把自己框的太死。走了,老板的命令哦?!笔Y楚堅持。 兩人興致勃勃,去了超市買了食材,決定回家自己煮。 這個自己,當然是紀得掌廚,蔣楚只能打打下手。 “料理真的是我的死xue,沒有之一?!睂χ菞l還在垂死掙扎的魚,蔣楚一聲哀嚎。 “術業(yè)有專攻,沒有人是萬能的。”紀得安慰道,順手就把鮮血淋漓的魚給料理了,穩(wěn)穩(wěn)當當。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能又一身好廚藝?!背粤怂敲炊囝D飯,也想為他下一回廚。 蔣楚想著鄭瞿徽在廚房專注的樣子,熱氣熏得額頭沁出密汗,沿著硬朗的線條往下淌,真是…要命啊。 不自覺的紅暈悄然爬上臉頰,還好紀得沒有發(fā)現(xiàn),蔣楚故作無意,尷尬的轉(zhuǎn)移話題:“呃…你呢?!?/br> “什么?” “如果你可以瞬間擁有一項能力,你希望是什么?!?/br> 紀得歪頭想了想,考慮的很認真,只見他微微一笑,粉黛失色:“好口才算不算?!?/br> 是啊,從小到大最缺的,就是獨當一面,流利自如的好口才了。 蔣楚不以為意,“算吧,這并不難?!?/br> “子非魚?!奔o得輕輕搖頭,其實下廚也不難。 上帝是公平的,總有些事,別人信手拈來,而輪到自己就束手無策。 一起吃飯,聊天,相談甚歡。 蔣楚不是個喜歡把時間花在無畏談天上面的人,可對著紀得,她覺得停下來閑話三兩句也是好的。 “你其實也很緊張吧?!奔o得笑著點破。 誰說不是呢,沒有哪個案子蔣楚是這般謹慎的,同一個要點反復考究確認無數(shù)遍。 “被你發(fā)現(xiàn)了?”大方承認,可臉上確實自信的笑容。 蔣楚說:“這案子我們贏面很大,所有有利因素都在我方,所以啊,更不能輸,溫禹霖輸了,外界不過說案子難打,可我若輸了,那就真的百口莫辯?!?/br> “說來也奇怪,新陸傳媒那邊沒有派人來提和解的意愿,好像是卯著勁兒要輸一場。還是,他們就那么有把握,會贏?” 紀得聞言沒有說話,陸禾的心思,她總能猜到一兩分。這一回也是,可她不想深究。 不惜冒著股價動蕩,公司蒙塵的風險,也要千方百計地和自己扯上聯(lián)系嗎。 明明有更高明的解決辦法,卻隨之任之,一意孤行,一點都不像他。 不止蔣楚納悶,連溫禹霖都是氣得一口血憋在喉嚨口,郁結(jié)難疏。 開庭的前幾日,第不知幾次致電新陸傳媒陸總,照例是他的助理接電話。 “溫律師,陸總的意思是,不采用庭下和解方案?!?/br> 安哲公式化的聲音響起,這個指令反反復復說了幾遍,朗朗上口,熟記于心。 “叫陸禾接電話?!睖赜砹乜跉獠簧啤?/br> 作為新陸傳媒的法務團隊,用最優(yōu)的方案為雇主解決問題,是他的專業(yè)。 可奈何,這個雇主被未婚妻拋棄,現(xiàn)在腦子就是個擺設,油鹽不進。 “陸總正在見客,我會轉(zhuǎn)達你的意思。”又是一樣的推辭。 溫禹霖重重地扣上座機,臉色說不上好。 殺千刀的陸禾,勝算這么低的案子還要上趕著去打,真是cao蛋。 這一回陸禾倒是沒有避而不答,得空了給溫禹霖回了個電話。 “陸總?cè)绽砣f機,紆尊降貴,撥冗來電,實在難得?!睖赜砹乩淅涞姆粗S,對他少了幾分客氣。 陸禾不與他見怪,被刺了幾句心情仍是不錯,“禹霖,這一趟嶺南,我會同行?!?/br> “你去做什么?!边@案子小得如芝麻粒一般,實在沒必要勞駕他這個集團總經(jīng)理親自前往。 陸禾沒有正面回答,倒是換了個思路:“嶺南說到底是比美國近一些,來回也不費什么……” 話還沒講完,電話就被掛了。 踩到某人的痛處了啊,陸禾笑著搖了搖頭,都說難兄難弟,還真是沒錯。 溫禹霖的未婚妻躲到美國去不復返,自己的未婚妻跑到嶺南久無音訊,這么慘的當下,有個人陪著一起惺惺相惜,倒也不錯。 上庭的日子,紀得特意換上了深色的套裝,顯得成熟穩(wěn)重些。 rou色絲襪裹著修長的雙腿,黑色的襯裙包裹出玲瓏有致。 若不是她自帶一種沉靜恬淡的氣質(zhì)讓人不敢肖想,單憑這副身材,十足的妖精。 庭上,紀得坐在蔣楚的身邊,有條不紊地將準備好的資料一一呈上。 她本就生得姣好,身段婀娜,這來回走動,不經(jīng)意間吸引不少人的注目,尤其是坐在后方會客室的某人。 看著電視屏幕里那個長久未見的窈窕身影,陸禾沒來由的一陣火氣。 誰允許她穿這么短的裙子了,襯衫的扣子為什么沒有扣到脖子,還有那些個盯著她眼泛綠光的男人,真是不知死活。 安哲感受到室內(nèi)氣壓空前低迷,看著顯示器里的紀小姐并無異樣。 再看自家boss,下一秒就要氣斃身亡的樣子,實在是費解。 難不成青春期反彈,還是更年期提起,如此反常的叛逆。 庭上的人言辭激烈,咄咄逼人。 對手是溫禹霖,蔣楚不敢怠慢,好在準備工作充分,各種刁鉆尖銳的角度都有對策。 紀得的文字功底加上蔣楚的觀點邏輯,天時地利人和占全了,哪怕是溫禹霖也是難以招架。 最后的結(jié)果,陪審團棄票一人,蔣楚方以一票之差險勝。 明明是穩(wěn)cao勝券的案子,蔣楚打得艱難吃力,比尋常官司更讓她長吁一口氣。 吼,好險。 結(jié)束后,溫禹霖很有風度的上前握手致意。 “恭喜,蔣律師。” “溫律師果然名不虛傳,受教了?!笔Y楚打著官腔,臉上明媚動人,滿是勝利的喜悅。 “這位想必是紀小姐?!痹掍h一轉(zhuǎn),溫禹霖看向紀得,“蔣律師多了這么一個得意助手,當真是久聞不如一見?!?/br> 就是她啊,讓陸禾方寸大亂的人。 紀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夸,臉色微微泛紅,禮貌地說:“不敢當?!?/br> 照例贏了官司要開慶功宴,何況這一次意義非凡。 蔣楚不是摳門的老板,近些日子底下人的辛苦也看在眼里,趁機讓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紀得不喜歡參加這樣的聚會,以往都推辭了。 可這次她是首席功臣,蔣楚非要她參加,實在不好推脫,只要應邀前去。 所里的單身男青年又一次沸騰了,爭相表現(xiàn)。 蔣楚包下了市中心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廳,越發(fā)給了他們獻殷勤的機會。 “紀得,你要喝什么,我去拿?!?/br> “剛煎好的牛排,給你。” “那邊有新鮮的三文魚,你要嗎?!?/br> 紀得剛坐下沒幾分鐘,桌子前就擺滿了食物,她又是不善于言辭的人,這會兒除了說謝謝,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阻止他們泛濫的善意。 說是慶祝,蔣楚這個老板除了開頭露了個面,人就不見了。 大boss走了,底下的人也能玩得自在點。 可紀得心里暗窘,看著眼前的琳瑯滿目的吃食,還有同事源源不斷去取,真是左右為難。 紀得文氣,胃口不大,終于是挨到了聚餐尾聲。 或許是意猶未盡,不知是誰提出續(xù)攤兒,相約唱歌喝酒。 大家隨聲附和,紀得心里犯難了,果然,下一秒就有人來問。 “紀得,一起吧。” “是啊是啊,就在這附近,難得大家都在?!备y得你應邀出來。 紀得想著拒絕的措辭,怎么講才算得上冠冕堂皇呢。 “你若不想去,我送你回家吧?!鼻樯踢@件事,有比較才會高下立見。 紀得聽聞,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受著其余兩人羨慕嫉妒的目光,兩人一齊離開了餐廳。 市心路上的綠蔭主干道,身高匹配的一男一女保持著禮貌的一拳距離,并肩而行。 不知情的路人看在眼里,只覺得相得益彰。 路途不遠,照著紀得原計劃步行回住處,他們走的緩慢,男人為了配合女人的步伐,特意放慢了腳步。 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在講話,紀得偶爾被問及,才回答一二。 眼看著就要到達目的地了,男人沒忍住,破格問出了心里的想望:“最近新上了一部電影,據(jù)說好評如潮?!?/br> 紀得不說話,反倒是直直看著他。 被喜歡的女孩用這樣直白的目光看著,男人汗如雨下。 可錯過了這一次,不知道下一回什么時候還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硬著頭皮建議:“你明天下班有空嗎?!?/br> 紀得知道他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會讓他失望。 “謝謝你送我回來?!?/br> 她換了另一種方式,迂回委婉的拒絕。 男人了然,嘴角扯出勉強的微笑,面上還是一派輕松:“不客氣,那你早點回去吧?!?/br> 道別比想象來的快。 紀得目送男人離去,正要轉(zhuǎn)身,余光看到相距不遠的拐角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跑。 低調(diào)又尋常的款式,很眼熟,他也有。 只一愣神,紀得就撤回了目光。 這一回的轉(zhuǎn)身離去,倉促又凌亂,多了幾分逃亡的意味。 “boss,紀小姐進去了?!?/br> 安哲在副駕駛看著前方的動靜。 陸禾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這窗戶貼著深色車模,其實看不清什么。 可方才在酒店門口,他還是一眼看到了她,和另一個陌生男人并肩散步的畫面。 錐心之痛嗎,好像也沒有那么夸張。 說了讓她去認識其他男人,出爾反爾算什么大丈夫。 可是為什么,下一秒就讓司機更上去。 他們走了多久,他就著了魔似的跟了多久。 陸禾告訴自己,保證她安全到家就走,誰知道這個男人是圓是扁,肚子里藏著多少壞水。 可紀得面容清婉地與那男人談笑風生的模樣,實在刺眼。 他不否認,他嫉妒,吃醋,不爽,什么情緒都來了。 “回Z市?!?/br> 男人的聲音冷冽如冬日海底最冷的一滴水。 改了在嶺南多待一日的原計劃,憋著一口悶氣起航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