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衣(九)
秦霜拎雞的緣由很簡單,她覺得蟒蛇好歹救過她的命,況且它受了傷,應(yīng)該沒辦法找吃的,于是順便還拎了兩只雞,要答謝同的救命之恩。 當(dāng)然她還是有些顧忌的,并未走到樹下,只遠(yuǎn)遠(yuǎn)地將雞扔了過去便跑開了。隔了一日偷偷去看,兩只雞仍舊被栓著腳綁在一起,不時地咯咯叫兩聲,倒是蟒蛇見了她,尾巴一甩給她扔了一個果子過來。 這是——投桃報李?可它不時沒吃那雞嗎? 秦霜接住大蛇扔過來的果子,只見正是這樹上節(jié)的,平日里她想吃但樹太高,她夠不著,如今大蛇丟了過來,她用衣服擦了擦,毫不客氣的啃了起來。 那時秦霜年幼,正是嘴饞的時候,吃完后,只覺意猶未盡,又眼巴巴望著的。 大蛇見狀,扭頭看著她,用尾巴拍了拍地面。秦霜不太理解,遂走近了兩步,接著,只見大蛇一個甩尾將她卷起,夠上了枝頭那紅艷艷的果子。 自那日過后,秦霜便有了個玩伴。 大蛇精神好時,會馱著她四處晃蕩,摘摘野果,采采野花。 大蛇困倦時,閉上眼靜靜養(yǎng)神,讓她圈坐在自己身上,長長的身體一圈一圈將她松松的圍著,讓她靠著小盹。 日子久了。秦霜發(fā)現(xiàn)這蛇仿佛能聽懂人話似的,竟比她養(yǎng)的貓啊狗不知聰明了多少倍。 一日,因姨母的挑撥,秦霜在家又受了父親的教訓(xùn),正趴大蛇的背脊,同它訴苦。目光順著它的背部看下去,卻忽然瞧見它背上有塊皮rou翻飛的地方。 鱗片像是被什么利刃切開,鮮血不斷的流出。秦霜好奇的伸手碰了碰那塊翻起來的地方,忽然蛇身狠狠一顫,幾乎把秦霜從它背上顛下去。 尾巴卷過來,將秦霜帶到它面前,一雙碧眼盯著她,讓她產(chǎn)生了一股莫名的罪惡感:“很……很痛么?” 大蛇雖沒說話,眼眸中也沒流露出什么情緒,但是她知道,剛才那么一碰確實讓它不好受,她道:“你身上流這么多血,肯定粘著不舒服,我?guī)湍悴敛梁貌缓茫俊?/br> 大蛇自然沒辦法回答。 說起來,也是奇怪,都不知道這大蛇夜里都做什么去了,身上的傷不斷好,又不斷添,似乎總有新傷。 秦霜在心頭胡思亂想,莫非它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一時間只覺同病相憐,脫了外套找了個有水的地方浸濕,回來就細(xì)細(xì)幫大蛇擦起身子。 她擦得相當(dāng)仔細(xì)。但她若再細(xì)心一點的話應(yīng)當(dāng)能發(fā)現(xiàn),當(dāng)她仔細(xì)的擦洗某些部位時,大蛇顫著蛇身,漂亮的碧色眼眸里不斷飄過絲絲尷尬與赫然。 秦霜當(dāng)時年幼,況且對蛇這種生物半點不了解,連他逆鱗處的傷口細(xì)細(xì)擦了,那種地方……自然也沒放過…… 大蛇忍得渾身顫抖,然而她卻渾然不知,還一面擦一面疑惑的開口道,“咦,你這里兩個rou芽?” 不等它做出什么反應(yīng),秦霜用手輕輕戳了戳“是受傷了長出的新rou嗎?” 大蛇別過頭,綠幽幽眼眸中有了點近乎可憐兮兮的濕意和一些莫名的光,他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許多。 秦霜只以為它是痛極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里還有傷,我會避開的,不會碰到了?!?/br> 大蛇把頭放在地上,瞟了她一眼,然后又拖著腦袋望向遠(yuǎn)方。 夢中的事情,總是過得格外的快,幾個月不過瞬間的事,一日午后,秦霜照例去找大蛇玩耍,卻不見蛇蹤,只有一黑袍男子垂眸靜倚在巨樹之下。 陽光透過樹葉,影星點點地照落在他身上,秦霜只覺這輩子都沒看過這么好看的男子,只顧著癡癡的站在那里,竟忘了來的目的。 微風(fēng)劃過,有樹葉飄落貼到了男子臉上。男子睜了眼,幽黑的眼眸,一如承載了漫天繁星的夜空。 那一瞬間,秦霜好像看到了池淵的臉。還來不及開口,便驀地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