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而堅定地喊著：“李惟，你看，這是大海，最神秘最寬廣的大海。聽到了嗎？大海在退潮，那是海浪的聲音。我曾經(jīng)在這里，給你唱過歌，而你在這片沙灘上，為我畫了一整片的玫瑰花。”

    ……

    “春日的海灘，適合散步，情侶們、家人們在這里嬉鬧玩?！?/br>
    “夏日黃昏落潮的時候，人們會拿著籃子和小鐵鍬，來挖扇貝、生蠔?！?/br>
    “秋日和冬日，會像今天一樣，刮起猛烈的海風(fēng)?！?/br>
    “可惜的是，今天我們看不到。尋常晴朗的夜晚，這片沙灘之上的天空，會布滿細(xì)碎星點，是你最愛的星辰和宇宙?！?/br>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的雙眼。

    ——“你相信我好嗎？別怕，這個世界，這場雪，你腳下的這片沙灘，你身前的這片海，包括我，都是真實存在的?！?/br>
    她在這時候，輕輕地，溫柔地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任淚水涌出。

    少年的表情，終于在這一瞬間破裂，他愛的人，用最笨拙最粗劣的方法，拼盡全力地想要叫醒他。

    這個世界，廣袤而壯麗，充滿豐富真實的細(xì)節(jié)。

    街邊商店招牌上脫落的斑駁油彩，路人臉上匆匆的神色，她在風(fēng)雪中飛舞的每一根發(fā)絲……一切的一切，不是他簡簡單單地可以想象出來的。

    他想，他是相信了。

    這片在暴風(fēng)雪中兇猛咆哮著的大海，被浪花打濕的金色沙灘，還有落在他身上的片片冰涼雪花，他懷里柔軟有溫度的姑娘。

    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不是令他恐懼的虛妄。

    少年彎著唇角，狼狽地落了淚。

    第44章

    冬日， 雪夜， 海邊。

    漫天的大雪里， 張蔓抱緊了她愛著的少年。

    海浪拍打著礁石和沙灘，海風(fēng)呼嘯，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海里， 還有許許多多，落在兩人的臉上、身上。

    極低的溫度讓張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少年冰冷的懷抱在此時， 也給不了她任何溫暖， 但她盡量忍住讓自己不顫抖。

    她只能平靜地去感受他控制不住的顫抖和哽咽。

    她想，或許最最艱難的那一步， 已經(jīng)過去了。

    在極其嚴(yán)重的精神打擊下，人們會開始神志不清，就像剛剛李惟那樣，他分不清什么是現(xiàn)實， 什么是虛妄。這時候如果沒有人來點醒他，世界觀的崩塌將會對他的精神造成無法挽回的巨大打擊。

    但張蔓并不樂觀。

    就算知道這世界是真實的，對于他來說，打擊還是太大了。

    沒有人愿意承認(rèn)， 其實自己真的是個“瘋子”。他從前對別人的話毫不在意， 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是。他覺得，是他們誤會了他。

    從前有多篤定， 此時此刻，他在得知真相之后， 心里的恐慌就有多深。

    何況，他在一瞬間，失去了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疼痛，從來都是分等級的。

    張蔓想，他的內(nèi)心在此刻，一定經(jīng)歷著她所無法想象的錐心之痛。

    ……

    等兩人終于回到家之后，少年似乎比之前平靜了一些，但依舊不說話。

    兩人的頭發(fā)、衣服早就被雨雪打濕了，鞋子也被沙灘上的浪潮浸透，狼狽得像是剛剛從海里撈出來。

    張蔓牽著他進(jìn)去，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客廳的大沙發(fā)上，去衛(wèi)生間里給他燒熱水。但她剛走兩步，少年就跟了上來。

    像是一只孤單的影子，只能跟著主人走。

    “李惟，你先去沙發(fā)坐一會兒，我把熱水器chā上，我們都得沖個熱水澡，不然會著涼?！?/br>
    少年伸手過來拉著她的袖子，看著她，搖頭不說話，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固執(zhí)地望著她。

    張蔓幾乎是立刻就心軟了。

    對他，她也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

    “那好，那你就站在旁邊看著我，好不好？”

    少年點點頭，拉著她的手。

    等熱水燒好，張蔓推他進(jìn)去沖澡，他又不樂意了。

    張蔓輕聲笑了，調(diào)侃他：“總不能咱們倆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