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絆倒了，小小的孩子甚至都不會哭，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茫然無助地望著自己的眼睛，簡直要被內(nèi)心的道德譴責(zé)愧疚瘋了，暴躁地沖著侍衛(wèi)吼道，“你帶他走！這事兒跟我四弟沒有關(guān)系！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你快先……”

    允晟后頸一痛，眼前一黑，徹底暈厥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幕，是那個甚至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何等兇險之事、也完全不清楚自己已然被拋棄了的弟弟茫然望來的眼神，以及耳邊侍衛(wèi)低低的一句抱歉。

    ——“對不住，二殿下，但屬下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是一定要先將您活著帶出去的。”

    “我要，進山?！泵鎸ψ约耗负蟮目嗫喟?，允晟捂住自己被打昏過去的后勁，漠然但很堅定地重復(fù)道，“我要進山?！?/br>
    盤旋曲折的深山野林，允晟一步一個踉蹌，他虛弱的身體早已不足以支撐他在如此艱難的環(huán)境條件下進行搜救，但消息一時未至，心中的愧疚懊惱，從不能讓他停下自己按著記憶勉強追尋過去的腳步。

    最后宮人歡天喜地地跑過來，開心地跑到允晟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找到了，四殿下找到了，侯爺帶了四殿下出來了……二殿下，四殿下找到了！活著的，活著的！”

    允晟腳步一個踉蹌，徹底跪了下去，捂住臉就此才遲鈍而緩慢地痛哭出聲。

    “你有沒有想過，最壞的結(jié)果，”滄江水上，郇瑾抱臂，冷漠地望著允晟，直接道，“你落到了韓昊手里，而同時，韓昊也趁機起兵謀反的話，你打算要怎么辦？”

    ——皇太子若淪為人質(zhì)，整個洛陽方面，都會尤其的被動。

    “我父皇不只我一個兒子，”允晟抬起臉，虛弱地笑了一笑，溫和道，“這天下，也從不需要一個要人來贖的皇太子。”

    ——若真走到那一步，我會，提前了結(jié)自己。

    這是我最后的尊嚴。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郇瑾微微挑眉，嘖舌道，“不錯嘛，不過，說真的，別瞎做傻事。等著吧，絕對有人會去救你的?！?/br>
    “記著，再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了?！?/br>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么？允晟握著尚方寶劍的手微微顫了顫，然后自嘲地搖了搖頭。

    ——哪里有那么高尚啊，我又不是一個圣人啊。

    我只是，這一回，不想再無能地把弟弟扔到身后來讓自己茍且偷生了呢。

    老四，這一回，我總算是再不欠你什么了啊。

    允晟虛弱一笑，迎著韓昊yin沉而貪婪的面色，從容地一掀衣擺，悠然邁步上了韓家的樓船。

    幸之所至，當(dāng)年的你能在那樣的老林里活著等到舅舅過來。

    幸之所至，這一回，我能為自己做了決定。

    這西北一路，猶猶豫豫，糾糾結(jié)結(jié)，總是在反復(fù)衡量、躊躇不定的我，這一回，總算是為自己做了一個最干脆的選擇。

    其實，真邁出這一步的時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做出這個決定，并沒有我想象之中的那么艱難呢。

    成帝二十七年三月，驃騎大將軍崩于西川，上親書悼詞，遣欽差代為吊唁，四月末，欽差赴西川，送了韓老將軍最后一程的同時，也帶來了洛陽意yu使韓、陸兩家南北調(diào)防而守的詔令，五月初，驃騎大將軍韓淵嫡長子韓昊卻以其父之冤死，駁來使詔令，同時要求洛陽方面為韓老將軍的死做出解釋，對韓淵的死給天下人一個jiāo代。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成宗皇帝以“狼子野心”、“滿口胡言”批之，斷然下令“不從則反”“逆反則平”，消息一路傳到西北，五月中，韓昊怒斬朝廷欽差，與洛陽徹底翻臉，以皇太子裴允晟為人質(zhì)，揚言要擁兵西北，與裴莊皇室劃yin山而治。

    成宗皇帝大怒，命虞寧候傅從楦為征西大將軍，另遣朝中多員重將伴之，聚冀、兗、梁三州兵力，整兵北上，討逆賊韓氏。

    “所以，我二哥呢？”青州境內(nèi)，一輛日夜兼程、正倉促南下的馬車里，允僖被連著灌了近半個月的昏睡yào之后，終于捂著額頭醒了過來，而此時，已然深入青州內(nèi)部、脫離韓家勢力范圍內(nèi)的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