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檢查出輕微神經(jīng)衰弱，開安定片，每晚吃了yào再睡，一覺到天明，除了安定片帶來的頭暈副作用以外，恍惚甚至覺得自己的睡眠質(zhì)量還不錯。

    以至于，等到那么六年過去，安定片對于她而言，已經(jīng)更像是一種久遠記憶的回溫，而不是什么駭人聽聞的恐怖迷yào。

    ——但這種話說出口，仿佛是對眼前人刻意可憐兮兮的賣慘，說來實在有些過于煽情的意味。

    “以前我，”于是，她調(diào)整著說話的語氣，霎時間輕快著字音，“我都把安定片當(dāng)糖吃的，用來放松心情，所以對我來說，安定片yào效不大，只是確實會有點犯困，克服克服就好了。而且，徐程程那種角色，我一點都不——”

    “別逞強了。”

    “……！”

    只是四個字而已。

    陳昭那嘰嘰喳喳的絮叨解釋，就這么斷在半路，沒了下文。

    “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種‘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從始至終，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用？”

    甚至于。

    她滿腔的自矜和故作堅強，也就在他那么冷靜沉沉，卻又熟悉溫柔的話音里，不戰(zhàn)而敗，潰不成軍。

    恍惚是很多年前，有個男孩也這么把她抱在懷里，耐心地跟她說，不喜歡鐘家也沒關(guān)系，不適應(yīng)鐘家的氛圍也沒關(guān)系，只要陳昭依然是陳昭，他從來不會bi她，去成為任何人，更不必用犧牲自己xing格的方式，來做一個合格的鐘家人。

    那時的他們啊，都還那么年輕，只可惜，她還沒有長成一個處變不驚的大人，還聽不懂，那句話背后的珍重和愛惜。

    所以，二十七歲的陳昭只能在這份回憶與眼下處境慢慢重疊的當(dāng)口，裝作一無所知地，很快反應(yīng)過來，復(fù)又拿起浴巾，低頭擦拭濡濕的裙角。

    “說、說到哪去了，鐘先生，這是我習(xí)慣的生存方式而已，我如果對自己不夠狠，她們怎么會知道怕？”

    如果自己不保護自己，還要等著誰來為我庇yin？

    鐘邵奇沉默半晌。

    末了，一張對折的白紙，忽而遞到了她面前。

    “……打開看看吧，”他說，“雖然你應(yīng)該早就看過了?！?/br>
    陳昭不明所以。

    卻還是為了避免尷尬，聽話地接過，打開。

    上頭白紙黑字，是一張“2003級耀中畢業(yè)生調(diào)查表”。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上一次她看到這張表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是九年前，在每個女孩最最光鮮的十八歲，她收到的畢業(yè)禮物，就是這么一張，確認(rèn)鐘邵奇返港離滬的“通知書”。

    她愣了愣。

    而鐘邵奇輕聲說：“我當(dāng)時讓人告訴你，把這張紙里里外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三遍、你有沒有認(rèn)真地看？”

    陳昭：“……？”

    或許是一瞬間讀懂了她茫然的表情。

    他索xing將表掉了個個兒，翻到背面，纖細(xì)手指，指著那一行斑斑點點的墨跡。

    陳昭低頭一看，一行【............】。

    如果不仔細(xì)看，或許會以為只是墨漬泛開的余印。

    “沒注意過？”

    她抿唇，輕咳兩聲，心虛地?fù)u了搖頭。

    果然。

    他高估了陳昭的理解能力。

    鐘邵奇捏了捏眉心，“……那時候的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所以，不管我寫什么，都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br>
    為了掩蓋過去，他選擇了用摩斯密碼的方式，忽略掉分隔符，盡量自然地，為她留下了最后的話。

    雖然，似乎最終還是沒能傳遞到，但是現(xiàn)在，或許也沒有……遲到太久。

    輕輕從她手中拿過那張紙，鐘邵奇復(fù)又從兩座之間的儲物盒里，拿出一支鋼筆，飛也似地在那一行墨漬上，畫下七個分隔符。

    【../...//.../././/..】

    陳昭低頭看了好半晌，還是不懂。

    事實上，迷迷糊糊的記憶里，倒是還記著，這東西他曾經(jīng)教過給自己，但年歲久遠——

    她側(cè)過臉看他。

    依舊還是多年前那種茫然的心緒，卻不經(jīng)意間，看清他在這時刻，微微燒紅的耳根。

    “滴代表一點，答代表一橫，一點一橫，排列組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