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吃飯吧，我爺爺很早就想見你了，我都跟他說啦——”

    我跟他說了。

    你是除了爺爺以外，世界上看起來最最冷淡，實(shí)際上，對昭昭最最最好的人。

    她臉紅撲撲的。

    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摸摸回過頭，夕陽下，兩個人的影子靠的很近。

    真的很像小……小情侶吧？

    她默默想著，在背后伸出手，稍稍錯開半步，對著影子，做出jiāo握的手勢。

    看起來就好像真的在牽手一樣。

    “綠燈了?！?/br>
    鐘紹齊突然說了一句。

    “哦，好，我們過了這個斑馬線就去坐……”

    他掌心溫?zé)帷?/br>
    和看起來清冷的模樣不一樣。

    陳昭愣愣看著兩人緊握的手，沒來得及說話，被人輕輕一扯。

    “走吧，先去拿蛋糕，然后……回家過生日了。”

    =

    事實(shí)上，后來陳昭常常想，如果忽略洛夫人來找自己秋后算賬的不愉快，她的整個十八歲，或許都算是充滿著，不管多少年后想起來，依舊覺得幸福的青澀歡喜。

    和爺爺還有鐘同學(xué)一起過的十八歲生日，她許愿以后還要和鐘同學(xué)還有爺爺過好多好多次生日，然后伸手，抹了鐘同學(xué)一臉nǎi油，被人孩子氣地還擊；

    新年時的煙花大會，又一次從香港匆匆返滬的鐘同學(xué)，陪著她在爺爺家的小院里放了很久很久的煙花棒，在她捂著耳朵不敢去點(diǎn)震天雷的時候，也是第一次，是爺爺以外的男人，拿過打火機(jī)，為她圓滿每年都想要看一次漫天煙火的愿望。

    在富貴人家長大的鐘同學(xué)，從來不會嫌棄爺爺，不會嫌棄她，也不會嫌棄爺爺家那只兇得要命的看門犬大黃。

    在逐漸遠(yuǎn)去的回憶里，爺爺仿佛還偷偷跟她打趣：“昭昭，你這同學(xué)可真厲害，連大黃都喜歡他——說起來，大黃還算是你哥哥呢，你哥都喜歡他，天天扒拉著門等他來喂，干脆你就嫁給他，你哥可開心了！”

    那一年，爺爺還會叼著旱煙袋，搬個小馬墩在院子里給她縫衣服；

    那一年，鐘同學(xué)還會偶爾來爺爺家做客，動作生疏地幫著洗碗，被她搶過手去的時候，低聲同她說：“女孩子不用洗碗，壞手?！?/br>
    多好的十八歲啊。

    從來沒有那么好的十八歲，有個那么好的男孩對她說，要像所有普通平凡的女孩子一樣珍惜自己。

    好到，甚至她都會忘了，自己其實(shí)從始至終，只是一個有娘生沒娘愛的野孩子，是個一無所有的壞姑娘。

    她記得，最后一次送鐘同學(xué)到最近的車站，是高三那一年的五月。

    那時他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等著洛家的司機(jī)來接他到機(jī)場，回香港參加鐘老爺子的壽宴。

    陳昭兩手撐著椅邊，目光在大路上逡巡，時不時踢一踢腳下的小石子。

    她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和鐘紹齊相處，哪怕不言不語，也覺得很舒服。

    可這一次，先說話的卻是鐘紹齊。

    那段話，時隔多年，她依然每一字，每一句，都記得很清楚。

    他說：“陳昭，我mama很小的時候就跟我說，我是沒有家的，是一個在不合適的時候出生的孩子，給她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br>
    母親告訴他，如果不是因?yàn)樗筒粫惠呑颖荤娂覡拷O，不會一輩子都放不下他的父親，不管他再優(yōu)秀，再出色，都是他的本分和義務(wù)——賠償她青春的義務(wù)，讓她揚(yáng)眉吐氣的責(zé)任。

    “可能因?yàn)闆]有家，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家里人的相處，是需要每天都好好說話，一起吃飯，一起洗碗，看電視，我也不知道，如果以后我能夠有一個家，我會不會成為一個家里……好的存在?！?/br>
    成為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原本我想，我要有一個足夠大的書房，因?yàn)槲蚁胍察o的工作，但現(xiàn)在覺得，小小一個就可以了，容得下我……跟你，就可以了；我也曾經(jīng)想要一個漂亮的花園，但現(xiàn)在覺得，有一片和爺爺一樣的小菜園子也不錯，至少你很喜歡，是不是？”

    陳昭愣了。

    無數(shù)的情緒梗塞在喉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比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