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20 章
一身灰藍色的西裝,因為她覺得我穿藍色的時候,看起來會稍微顯得輕松一點,而不是像個嚴肅的商務(wù)經(jīng)理——這是她的原話,她最愛嘮叨,又最怕氣氛嚴肅,最討厭沒意義的應(yīng)酬,要是我在家還這么穿,連她的語氣我都能猜到。嗯……她應(yīng)該會說,‘鐘生,黑色多老氣啊,你要像我一樣保持年輕的心態(tài)喔,不然的裙子找誰搭——真讓我去找別的帥老頭???’?!?/br> 伴隨著臺下一陣笑意,連父親自己都不由發(fā)笑。 “很遺憾,如果她能回來,不用說是一件衣服,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yīng)??涩F(xiàn)在她離開了,我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種生活方式,做該做的事,做應(yīng)該成為的那種人,或許我妻子會不喜歡……” 說到這,父親在臺上,忽而若有所思地低垂了眼睫,摩挲著手中的致辭稿。 聲音依舊是笑著的,卻低下去,話音沉沉:“所以,我還是期待,她會因此到我夢里,坐在我身邊,笑著,再這樣抱怨我兩句。 到那天,我還是會像過去四十年那樣,聽她的話,換上嶄新的西裝,帶上一枝茉莉,坐在她墓前,跟她聊聊天,說說話。至少要答應(yīng)她,等我也躺進玻璃棺,或是和她一起放在那個小骨灰盒里的時候,可不能太變樣——” 父親驀地看向天空,笑了笑。 “我曾向上帝許愿,希望讓自己成為能夠圓滿她一生愿望的人,我希望我沒有食言,希望……她會聽見?!?/br> 出乎那群扛著長/qiāng短/pào圍追堵截的媒體預(yù)料,父親以一種超乎冷靜的態(tài)度,噙著溫和微笑,結(jié)束了那一場葬禮。 鐘意晟記得,之后的新聞報道鋪天蓋地,有人說父親是在作秀,有人說他和母親情深意篤,感人肺腑,當(dāng)然也有人說,這不過是豪門之中粉飾太平的虛晃一招,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來一場震驚世人的黃昏祖孫戀,揭露這對所謂恩愛夫妻的假面,大家看看就算了,千萬別當(dāng)真。 云云諸如此類。 港媒一向是愛夸大的,好在父親聽得多了,也就不太放在眼里。 只是,葬禮結(jié)束了,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一兒一女都有了家庭,母親走了,父親便從此一個人住在淺水灣別墅。 逢年過節(jié)聚在一起,自己帶著妻兒,jiejie帶著丈夫,幾口人熱熱鬧鬧圍坐著吃頓團圓飯,總好像也沒有什么變化,父親還是那個父親,無所不知而睿智的,脾氣溫和而慈愛的,不論跟他說些什么,都能搭上腔,聊得很是順意。 就連孩子們都愛著慈祥的爺爺,總是纏著爺爺問東問西。 溫柔是種吸引人的天xing,特別是剝?nèi)チ死淝逋庖碌臏厝帷?/br> 而溫柔卻不軟弱,良善卻不愚頑這更是種天分。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 母親走的最初那幾年,鐘意晟還很擔(dān)心,許多如父母這般愛情甚篤的故事里,一個去了,另一個總難久活,又或者留下的這一個時不時要拿出塊懷表來天天看著、吃飯要帶著照片天天對著,抑或是天天在墓碑前陪著……并非說這深情不好,只是做子女的,總不想看到留下的這個太孤獨。 好在,父親并沒有做任何讓人擔(dān)心的事,該怎么過怎么過,白天里看報讀書,做飯也總能自給自足,什么保姆阿姨一概不要,倒是有幾個昔日總受他照料的鐘家老仆,退休了以后,隔三差五就輪著來一趟,給老東家打掃打掃衛(wèi)生,做做飯。 一群老人不曾受過什么錢,也不要什么饋贈。 唯獨,偶爾鐘意晟回香港時來看看父親,撞到那幾個老仆也在的時候,他們卻總也忍不住,同他說說心里話:“小少爺,我們以前在的時候,太太也在,這房子熱熱鬧鬧的,現(xiàn)在太太不在了,你和大小姐也成家了,這房子啊,就剩下大鐘先生一個人,他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太孤獨了……我們每次過來,他吃的都是以前太太愛吃那幾樣菜,太太的衣服,以前留下來的那些個做設(shè)計的,衣架子的擺設(shè),也從沒動過——” 鐘意晟默然,往窗外看,父親正帶著以前母親養(yǎng)著的那一貓一狗,傍晚時繞著庭院遛一遛,臉上松快,倒瞧不出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