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緩慢，說上一句話就要停頓一段時間，才有力氣說下句，“你能夠過來，我很高興。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不能親眼看著你們成親，若是日后你們小兩口子有什么摩擦，你也多擔(dān)待些。他若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只管說，教訓(xùn)他一頓都可以，只是別走了。”

    說著老夫人的眼淚就下來，“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這個孩子就像是缺了魂一樣，那段時間過得就像是行尸走rou一般。若不是還有傾喜和元洲，他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來。我往常一直在怨你，怎么能夠狠得下心，丟下一切東西說走就走了。可仔細(xì)想想，我那時候?qū)δ銈儗捜菀恍?，未必有后來那么多事情?！?/br>
    沈棠對老夫人不是沒有怨過，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不忍心對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說出什么過分的話來。這是陸持的祖母，也是她的，她握住老夫人的手，輕聲說：“我不愿您，我和陸持會好好的，傾喜和元洲還等著您教他們練字呢?！?/br>
    “我的身子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的，人都有那么一遭，我看著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老夫人喘了幾口氣，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錦囊，遞給沈棠，“這是伯恩王府庫房的鑰匙，賬本和人情往來什么的，我早早就讓嬤嬤們整理好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讓她們給你出個主意。你還年輕著，也別怕出錯了，誰都是這樣過來的?！?/br>
    這就是直接將當(dāng)家的權(quán)力給沈棠了，這從規(guī)矩上說有些不大對，沈棠瞧了陸持一眼之后，小心將錦囊收了起來，“我先替您保管著，等您好了，我再jiāo給您?！?/br>
    老夫人點點頭，而后看著伯恩王。她這一生就這么一個孩子，他小時候被寵得不像話，到大了就養(yǎng)成了一個廢人?？刹还茉趺礃?，他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她如何不掛念著。

    “你莫要怪我，你那媳fu現(xiàn)在得了失心瘋，也管不了事。你聽我一句的，把外面的那些鶯鶯燕燕給斷了。你以為他們圖你這個人嗎，她們圖的是你伯恩王這個位置。你若是有這個精力，不如把時間放在孩子們身上，這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媳fu，你的孫子。你若是老了，那面的那些人能照顧你嗎。你現(xiàn)在對他們好，等你老了，你身邊還有人能幫你一把?！?/br>
    伯恩王低著頭，四十多歲的人了，就這樣哭了出來，“我知道，以后我絕對不會再出去招惹別人。您放心著，什么事情我都清楚得很，會照顧好自己的。”

    “你叫我怎么放心，你若是個神智清楚的，怎么會做下那些錯事的?！崩戏蛉藳]忍住，渾濁的眼睛里又流出眼淚來，眼淚就順著溝壑往下面流。

    她這一生啊，活著也未免太糟糕了些。

    “阿持，祖母不求你原諒他，但他到底是你的父親，我只求你，等他老了不能動彈了，你能夠管管他，不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br>
    她說的這些話，幾乎都是在jiāo代后事，屋子里的氣氛一時變得沉悶而又壓抑。這種氛圍下，就是沈棠也忍不住難過，偷偷抹了兩把眼淚。兩個孩子有些害怕，乖乖站在沈棠身邊沒有吭聲。

    陸持像是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功能，木著一張臉坐在得輪椅上。他一貫上挑的眼尾此刻安靜地垂下，眸子深邃像是一潭死水，沒有的一點兒波瀾。

    他靜靜看著面前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個會陪著他一起識字，帶著他一起拜訪名將，在年幼的他的心中幾乎無所不能的女子，在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就老得不成樣子，一下子就走到生命的盡頭。

    他的思緒有些恍惚，然后點點頭，“好?！?/br>
    老夫人終于放下心來，又抬手，沖著伯恩王問:“我讓你準(zhǔn)備的東西可準(zhǔn)備了?！?/br>
    “備上了?！?/br>
    “然后廚房做點湯圓，讓他們都吃一些?！崩戏蛉朔愿勒f，接著又閉上眼睛。

    湯圓很快就做好，丫鬟們端上來，每個人都嘗了一些，就連老夫人都吃了小半碗下去。

    那天，老夫人的精神格外好，拉著他們說了許多從前的事情。雖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在場人的心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