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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孽在線閱讀 - -1⑧.cм 66

-1⑧.cм 66

    溫雪意年前到路府來,路汝泉還腿腳利落,眼不花手不抖的。巴掌大的瓷偶,他還能一一畫上眉眼五官。

    這一次來,溫雪意看他端茶盞都略微有些發(fā)抖。偶爾路汝泉轉(zhuǎn)身露出后腦,先前還算齊整的發(fā)絲也掉了大半。

    溫雪意心內(nèi)一驚。

    只是路汝泉看著似是一無所知,他身邊的下人也好似看不見一般。

    其實,最初聽聞綠穗同俞金奐交易,溫雪意便想放棄同綠穗的約定,她不愿做損人利己之事,也不肯做幫兇。

    后來再細想,路汝泉身體急轉(zhuǎn)直下,未必就是綠穗所為。

    拿回玉琴那一日,姜年曾說綠穗手上有路家三子的把柄,她卻隱忍不發(fā)。姜年還說,路汝泉一把年紀,綠穗居然不舍,怕他熬不住。

    綠穗年前就怕路汝泉熬不住,一直藏著手上的把柄,如今又怎么會存心算計他。

    下人來尋綠穗,既是監(jiān)視,亦是路汝泉要同她說話。

    溫雪意與綠穗到前廳時,桌上多了一碗湯藥。

    “老頭子,你怎么不喝?!?/br>
    “她們笨手笨腳,你來喂我?!?/br>
    綠穗嘴里說說鬧鬧的,手上卻端起藥碗,慢慢舀了湯藥喂他,偶爾漏下些,她便馬上停下了,先仔細幫他擦凈,而后才繼續(xù)。

    路汝泉喝了湯藥,又掏出一瓶藥丸,吞下幾粒。歇得片刻,端茶的手才穩(wěn)住了。

    溫雪意眼尖,見路汝泉肩上多出好幾縷落發(fā),他的身體當真有油盡燈枯之相了。綠穗也瞧見了落發(fā),不動聲色的捏過來揉成團藏到袖中。

    人心太過復雜,溫雪意越發(fā)弄不明白了。

    在里屋,綠穗同她說,湯藥是路汝泉三個兒子給他下的套。綠穗一直不知,直到瞧見后巷藥渣旁死了不少螞蟻,她才突然察覺不對勁。

    路汝泉的益氣湯被換成了慢性毒藥。

    綠穗覺察之時路汝泉指甲已經(jīng)顯了墨色的紋路。她覺察得太晚了,路汝泉已經(jīng)中毒太深,至多一月便要虛弱得臥床不起,再多兩月,路汝泉便會癡傻昏迷。

    所以綠穗找俞金奐做了交易。

    綠穗還將路汝泉的養(yǎng)生丸換做其他藥。不治病,只叫路汝泉吃了精神百倍……毒亦發(fā)得快百倍。

    “他到老都精明強干,也事事都愛爭一口氣。與其讓他癡傻著茍活,倒不如叫他清醒著速死?!?/br>
    溫雪意始終不明白,權(quán)勢錢財當真這樣誘人么,為何能叫人對至親血緣也痛下黑手。

    她心中有事,綠穗叫她幾次,她才醒過神。

    路汝泉精神些,也有心思閑談了。

    “雪意想什么呢,這書說得無趣?”

    他和善起來,溫雪意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書說得無趣?

    她好似在哪里也聽過。

    路汝泉的年紀,又問得這樣和藹,好似祖輩問孫兒一般。溫雪意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有些發(fā)酸。

    他自己曉得自己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么。

    溫雪意靜了靜心,乖巧應到:“不是書說得無趣,是我心中有些疑惑,想不明白?!?/br>
    路汝泉來了興致。

    “哦,說來聽聽。”

    “人活一世,究竟是為什么呢?!?/br>
    姜年為權(quán)勢,路家三子為錢財,她自己卻想不明白。

    路汝泉笑起來。

    “你如今才多大,怎么想得這樣早?!?/br>
    綠穗在邊上搭嘴:“那你都老頭子一個了,你想明白了嗎?!?/br>
    路汝泉笑瞇瞇的掐綠穗的臉頰,眼中深情眷戀都纏在她面上,嘴上卻是調(diào)笑的話。

    “我啊,自然是為了美人?!?/br>
    綠穗笑罵:“老頭子總是沒個正經(jīng)的?!?/br>
    也不知想起什么,路汝泉忽然嘆氣起來:“想是想不明白的,唯有大事臨頭,才可能摸著一點兒門道。”

    “我乏了,女蘿,陪我去睡會兒吧?!?/br>
    溫雪意掛心抄錄賬冊的事,當下也起身告辭。

    路府之外,不僅等著馬車,車夫溫雪意也見過。

    是煙雨那個刻板冷漠的下人。

    “怎么是你?”

    她分明是給林西竹遞的信。

    車夫只恭敬的請她上車,并不作答。

    溫雪意曉得他只聽從煙雨的吩咐,當下也不再追問,她后頭還有許多事要做,得盡快趕到南館。

    上車前,溫雪意有心用余光將四周都瞧了瞧,只見街角閃過一個人影。她前幾日到街上走動,曾經(jīng)見過一回。

    那些人果真是立刻就要動手么。

    溫雪意臉都白了,連同車夫說話的聲音里也透著驚惶。

    “一會兒你車趕快些,越快越好?!?/br>
    “是,貴人?!?/br>
    溫雪意賭了一把。若是推斷有誤,興許今日就活不成了,她怎么能不慌亂,

    好在車夫雖冷漠少言,行事卻穩(wěn)當。溫雪意叫他趕快些,才坐定,外頭便傳來一聲鞭聲馬鳴,他一鞭打得極重,馬車立時飛快的往前行進。

    途徑幾處轉(zhuǎn)角,馬車跑得太快,溫雪意險些被甩到一旁?;艁y中馬車壁更是發(fā)出幾聲銳物撞擊的聲響。

    溫雪意賭中了頭一樁。

    上回她便覺察到南館的馬車與其他馬車不同,雖說外表相差無幾,但是闔門的聲響聽著便格外沉悶,馬車壁摸起來也更結(jié)實厚重。

    溫雪意猜想是為保證貴人安危特意制作的。

    聲響越發(fā)密集。

    溫雪意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手心也沁出汗來,只盼這馬車能更快些,外頭車夫馬鞭也打得更頻繁。

    慌亂中,好似有重物撞上馬車壁,車夫也發(fā)出一聲悶哼,嚇得溫雪意抱緊雙臂縮在一旁,強撐著才沒有叫出聲。

    時間好似格外漫長。HāìㄒāńɡSんμщμ(海棠書屋).℃0Μ

    好不容易才等到外頭的聲響都消失了,馬車也緩下來。

    平靜好一會兒,溫雪意才敢顫顫巍巍的打開一條縫隙往外查看。

    馬車走到南郊的地界了。

    溫雪意這才松懈下來,靠在馬車壁上,不住的喘氣。

    方才實在太過嚇人了些。

    溫雪意賭的第二樁,也算賭中了。

    南館接女客。

    無論是姑娘還是婦人,家中必定都極其介意。南館之主若沒有幾分手段,哪里能維持生意。

    只是溫雪意本以為要進了南館才能將人隔絕在外,不曾想,才到南郊,那些人便能不再跟著。究竟是這片皆屬一家,還是家家不同,只結(jié)約同盟,一致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