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十一皺眉道：“爺，他這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沈硯嘆了口氣，道：“愿不愿意，都得這么辦?；噬系囊馑?，咱們違逆不了。他屢考不中，能白得個功名，難道不是好事？換作本將軍肯定樂瘋了，他怎么好像有些不高興似的？”

彼時麟德殿內(nèi)，桓曄正坐在東窗下，案臺上堆積如山的奏章將他深深埋了進去。眼前人被遮住大半，只露出半張俊雅溫潤的臉。

他動了動眼皮，商淮立刻帶著幾個小內(nèi)侍將奏折搬到一旁。言浚身上的孔雀圖樣，終于躍進桓曄的眼簾。

“言卿的袍子，似乎舊了。”

言浚拱手道：“微臣備沐皇恩，領(lǐng)御史中丞一職已有六年，只三年前換過一次新朝服，許是時間久了，顯得舊些?！?/br>
桓曄扯了扯嘴角，道：“言卿連購置一件朝服都如此慎重，可見為官之清廉。有卿如此，朕何愁江山不穩(wěn)，可以垂衣拱手而治矣?！?/br>
言浚抹了把汗，腰彎得更低些：“皇上謬贊，微臣不敢承受。朝服修飾的是我朝官員的基本儀表，一針一線都是天家恩德。臣身穿舊袍，有失體統(tǒng)，罪該萬死。今日回去，臣一定重新購置朝服?！?/br>
桓曄和藹一笑，道：“言卿緊張什么？朕又沒有責怪卿的意思，只是看卿的袍子陳舊，隨口一說罷了。既然卿要換，便不必再回去麻煩了?！被仡^吩咐商淮：“去針功局，給卿拿套新朝服來?！?/br>
言浚忙道謝，心里算不準皇上究竟何意，只默默侍立一旁。桓曄趁他等衣服的空當，溫聲問：“言卿，沈卿今日該接到回信了吧？”

“是?！毖钥ｎh首，“算時辰，該到了?！?/br>
桓曄手里摩挲著鵝卵大的光滑籽玉，垂著目光問：“言卿覺得沈卿是否能解朕意？”

言浚道：“沈?qū)④娝厝兆铙w圣意，定會理解皇上的苦心。即便不理解，沈?qū)④娭倚囊黄?，也必凜遵圣旨。”

“那卿呢？”桓曄忽然抬起眼。

言浚又拱拱手，道：“臣自然明白?！彼D了頓，見上面沒有回聲，接道：“虛報火耗乃是陳年痼疾，輕易改動，于政體民心有礙。皇上登基不過六年，親政也只三年，朝中……尚有諸多掣肘。若此時改制，恐怕不妥，不妨再等幾年?！?/br>
正說著，商淮已捧著托盤進來，立在一旁候旨?；笗嫌沂治罩鸺?，墜著的白玉一指，商淮立刻將托盤呈到言浚身邊。

言?？纯瓷鲜鬃⑿Φ幕笗?，再看看滿面恭謹?shù)纳袒?，揭開黃綢，只見里面玉帶、紫紱一應(yīng)俱全，冬夏各兩套朝服，月白錦繡，仙鶴騰云，卻是正三品上都御史的體制。

“皇上，”言浚低著頭抬了抬眼，“這朝服，似乎……不合臣的官制。”

桓曄溫言笑道：“朕既賜給你了，便合適?！?/br>
言浚有些疑心：皇上這難道是要給他晉升？如今沈硯回鄉(xiāng)丁憂，皇上身邊的確少了一位牽制各方勢力的心腹。但若皇上真有此意，為何不明發(fā)諭旨，通知吏部，反而要以一身官袍示意？

他一時想不明白，便不再想，謝恩跪安，退了出去。

一路乘轎回家，將御賜的官服放在香案上供奉了，才更衣坐下飲茶。管家見他忙完，便上來回稟：“爺，今日小姐在荷塘釣魚，一跤跌在太湖石上，摔壞了腳。小的已命人請郎中看過，說只是扭傷，沒有大礙，只是要好好將養(yǎng)一陣子?！?/br>
言浚皺了皺眉，放下茶杯，起身向內(nèi)院走去。

希聲裹著被子，躺在榻上，正看一本武俠傳奇。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響，小丫鬟一溜煙跑進來報信：“小姐，老爺來了！”

希聲忙將書塞到枕頭下面，捧出一本論語，假模假式地讀起來。言浚進來時，便見到小姑娘皺眉用功的樣子，虛寒問暖一番，看看她腫得老高的腳，又抽出她手里的書，問道：“你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看得懂圣人之言嗎？”

希聲笑吟吟道：“便是看不懂，只瞧著也喜歡?！?/br>
言浚點點頭，似乎很是欣慰。希聲向外挪了挪，不動聲色地遮住枕頭下鼓起的書角，岔開話題問：“十一走了嗎？我想讓他帶我去看小戲！”

“十一前日就走了?！毖钥Ｈ嗳嗨l(fā)心，“不過，他不久應(yīng)該就能回來了，到時再叫他帶你出去逛?！?/br>
正站在鏡子前的十一忽然打個噴嚏，搓搓鼻子，繼續(xù)給他家將軍遞衣裳。沈硯換下孝服扔在一旁，穿上石青的錦袍，捏著自己英俊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皺眉問：“十一，你說爺是不是老了？”

十一汗顏：“爺，您正當年！若不是多了些滄桑，看著比屬下還少相呢！”

沈硯大手拍拍他肩膀，誠懇地點頭道：“你小子，很會說實話！本將軍雖已三十一了，但瞧著也還可以嘛！怎么這個蕭大秀才，對爺這么英俊瀟灑的面容，一點兒也不動心呢？”

“許是……”十一覷了覷他家將軍的神色，壯著膽子道：“許是蕭秀才……不好此道，喜歡姐兒，也未可知?！?/br>
沈大將軍冷哼一聲，嗤道：“胡說！他好也得好，不好也得好！”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十一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他家將軍的悍匪心思，又動了。

沈硯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那你說，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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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大人的心意，耐人尋味～

第9章提點試探

十一的辦法，簡單不過。

他向沈硯進言：“爺，屬下看蕭秀才于此道不開竅，要不然咱們幫他開開。譬如拿些戲詞本子點點他，或是帶他去養(yǎng)小倌兒的地方看看呢？”

沈硯皺了皺眉，有些猶豫：“好是好的，只是，會不會粗俗了些？蕭秀才是文人，若過了火，惹毛了他，可怎么辦？”

十一想了想，道：“那咱們循序漸進？先弄點曖昧的戲來演演，若是他不惱，再下重藥。只是這里不似京城，好的館子只怕沒有?！?/br>
“無妨！”沈?qū)④娚跏菨M意，大手一揮，“若是管用，你就去京中，給爺把梅七接過來?！?/br>
梅七是京中有名的清客，一無顯貴出身，二無功名立世，三無產(chǎn)業(yè)傍身，但卻是世家公子、達官顯貴爭相追捧之人。

他住在京郊的一所小院里，只有地位顯赫之人才敢敲門。想進去先要給門里的小廝彩頭，進去后又要打發(fā)層層門上的人，好容易走到內(nèi)院，又要抽一根卜卦的簽，若是能與他抽的簽對上，才有了清談的資格。若存別的心思，還有許多為難。

是以，京中好此風的相公們，都以見過梅七梅公子為榮。只要到京中青桐街上最熱鬧的“飲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