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簡成蹊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說了句晚上好，看了看四周，問，“活寶呢？”

    老板娘抿抿嘴，道：“之華給你送過去了?！?/br>
    “……發(fā)生什么了嗎？”簡成蹊頗為小心地問。

    “有人找你，”老板娘沒說透，但打量簡成蹊的目光難以掩飾，好像是在重新認(rèn)識他。

    “是警察，”老板娘道，“你住的那個小區(qū)里很多住戶的信件都是我代收的，警察就來問我們你是不是住這兒，我們……我們也是小老百姓……”

    簡成蹊轉(zhuǎn)身，離開了小賣部。

    他沒有任何逃跑的念頭，他的羊還在那兒呢，他能逃去哪里。

    他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然后回那個地下室，但情況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那兩個警察穿的制服是最常見的那一種，而不是他四年前見過的。他的羊也毫發(fā)無損地被靠墻坐著的祝之華抱著，見他來了，活寶“咩”了一聲，撒開蹄子朝他跑過來。祝之華也起身，同時那兩個警察上前，手往后一指，問他是不是住這兒。

    簡成蹊點點頭。

    “地下室不能做出租屋是上個月的文件，現(xiàn)在都還貼著在這棟樓的大門口，你沒看見？”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搬?！焙喅甚枰詾橹皇亲》繂栴}，正要松口氣，另一個警察問他要搬哪兒，是不是還在東五區(qū)，簡成蹊剛要說自己下個月初就會離開，話到嘴邊，他看著那兩人的制服，突然就停住了。這個停頓被他們當(dāng)成了默認(rèn)，其中一個就把包里的文件拿出來給他。簡成蹊翻到第一頁，看到自己一寸照上穿的衣服是囚服，就默默地合上了。

    “你必須在三天之內(nèi)離開東五區(qū)，哪怕有工作在這兒都不行。”

    “這是什么政策？”簡成蹊問。

    “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為了東五區(qū)的安全，本地居民的幸福指數(shù)，我們不留有案底的——”

    “我已經(jīng)做過牢了?！焙喅甚柙谶@時候打斷，聽著就有些叫板的意思，“你們是在限制公民出行自由?！?/br>
    “又不是只針對你，所有你這樣的非東五區(qū)戶籍人員都要遣送回去。你應(yīng)該慶幸你不是西五區(qū)的，戰(zhàn)爭都結(jié)束了，西五區(qū)別說人，東西都出不來進(jìn)不去?！绷硪粋€警察就沒多少耐心，“你收拾收拾，最多三天，不然讓我們壓著你出東五區(qū)，你還得給我們遣送費?！?/br>
    他們通知到位了，也沒再多更簡成蹊費口舌，擦著他的肩膀就上樓離開了。簡成蹊在原地站了有半分鐘，然后才拖著步子往前走。祝之華沒離開，依舊站在門邊，在簡成蹊掏鑰匙的時候問，你原來叫簡成蹊。

    他陳述：“寫《追憶黃金時代》的簡成蹊。”

    簡成蹊放在兜里的手一僵，他艱難地抬起頭，祝之華的目光也沒有躲閃。

    “看來就是了，他們等得有點久，就邊翻你的檔案邊聊天，說你哪里人，在哪兒上學(xué)，什么時候入獄，罪名又是什么……我把時間線一對，就猜是你?！彼?，“怪不得那天說起那本雜志，你的反應(yīng)會那么大，原來你就是——”

    “那篇文章不是我寫的?！彼琅f否認(rèn)。

    “那是誰寫的？”祝之華問。

    問得簡成蹊啞口無言。

    “我在外網(wǎng)看過那篇文章的手稿，你改了很多遍，后半部分越改越激進(jìn)，但不管怎么改，筆跡都是一個人的?！弊ＶA道，“你的?！?/br>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挺意外的，你居然就是他?！弊ＶA微微垂眼，“很多報道都推測你出逃到歐聯(lián)盟或者北約盟隱姓埋名，你是那篇文章的作者嘛，你要是逃離亞合眾國，他們巴不得給你提供庇護(hù)呢。你那篇文章……那些問題和隱患大家其實都知道，那些訴求大家都在渴望，但沒有人這么詳細(xì)地列舉過，你，你居然全寫出來了，《時代星火》發(fā)行量又那么大，誰都看過那篇文章，誰都說你是英雄?！?/br>
    他抬頭，看著簡成蹊，說：“我也覺得你是英雄。”

    “我從來沒想過做英雄，”簡成蹊一直壓抑著，拿出鑰匙開鎖，“我只想回家。”

    說完，他就關(guān)上了門。約莫過了三四分鐘，他才聽見祝之華離開的腳步聲，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