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你一句話都沒跟他們說。

    直到坐上回門派的飛舟，你的氣依舊未消，抱著劍背朝眾人站在船尾。

    師弟倒是很高興，他緊貼你身后站著，立成一堵隔絕你和其他人的墻。

    他親昵地從后摟住你的腰，湊在你耳邊喃喃低語，以粘膩的音調(diào)不斷誘哄你——

    “師姐，我替你打他們一頓，把他們的劍贏過來給你折著玩，怎么樣？”

    ……

    “師姐，我們不要他們了，我們?nèi)ツ暇?，找片森林，蓋座木屋，好不好？”

    越說越離譜，你算是明白師弟的小心思了，他巴不得你跟其他人都鬧翻了，身邊只有他一個(gè)人才好?！澳阍趺床徽f把我變小了裝在你口袋里，走哪都可以揣著？”你沒好氣道。

    “可以嗎？我問問父親有沒有這種法術(shù)。”

    “想都別想！”

    “明明是師姐先說的?！睅煹芪?。

    “閉嘴。”

    背后傳來一陣輕笑聲。

    你剛剛都?xì)獾酵洸几粢絷嚵?，修真之人本就聽覺敏銳，那幫人肯定都豎著耳朵聽著呢，你們的對話自然都被聽了去。

    你回頭一看，不管師長們還是弟子們都抱劍而立，站得筆直，衣袍隨風(fēng)翻飛，皆是一派正經(jīng)的樣子，只是那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數(shù)師父要笑得最開心，他嘴巴都快笑裂了。

    這幫人太過分，拿你和師弟打賭不說，還偷聽你們談話，偷聽了還要笑你們。

    “小塵，我覺得把他們的劍贏過來折著玩，聽起來不錯(cuò)?！蹦愦舐曊f。

    師弟聞言，松開你，提劍走向人群，不顧還在飛舟上就跟人比起了劍。

    飛舟是大師伯為紀(jì)念門派成立五百年，專門請好友器修大能葉子弦打造，用的是上好的玄木，船頭刻著門派門徽，船體可變換大小，速度可快可慢，上一屆劍修大會(huì)時(shí)被大師伯拉出來，載著全門派弟子，嗖地出現(xiàn)在眾同行面前，給門派撐足了門面。

    此時(shí)，眼見作為門派門面支撐的飛舟被比劍時(shí)嗖嗖亂飛的劍風(fēng)狂割，大師伯痛心疾首地大吼：“別打了！”

    然而，沒人理他。

    大師伯看向師父：“管管你徒弟?！?/br>
    師父收了笑，摸摸鼻子，手習(xí)慣性地去取酒囊，才想起酒囊已被四師伯沒收，他跟酒的緣分從此已盡。

    又看了一眼正跟自家徒弟比劍的那位，那不正是四師伯的弟子么。

    師父嘆道：“徒大不由師啊。”擺明了不想管。

    四師伯笑嘻嘻地插嘴：“大師兄，弟子們本就應(yīng)該多切磋切磋，你攔他們做什么?！?/br>
    又扭頭跟你師父講：“師弟，我們再來打個(gè)賭，賭誰贏，如何？”

    不等你師父開口，緊接著說：“我賭你徒弟贏，賭注就……”

    彎歌看著自家?guī)煾赣珠_始賣徒弟，狠狠踩了四師伯一腳。

    四師伯：“嗷?！?/br>
    換來彎歌的一個(gè)白眼。

    三師伯見此悠悠開口：“五師弟說得對，果然徒大不由師啊?！?/br>
    那邊比劍越發(fā)熱鬧，眾人圍立成一圈，看師弟和人對打，輸了就換下一個(gè)人上。師弟就像那守擂的擂主，把每一個(gè)敢上來挑戰(zhàn)的人打趴，然后收走對方的劍。

    你遠(yuǎn)遠(yuǎn)看著，覺得師弟說贏劍過來給你折著玩，也許真的不是開玩笑。

    彎歌趁機(jī)走到你跟前。

    你抱著胳膊，目光依舊放在師弟身上，假裝沒有看到她。

    彎歌戳戳你肩膀?！斑€在生氣啊？”

    你不想理她。原來全門派都知道師弟對你的意思，就你傻傻地不知道，彎歌作為你最好的朋友卻都不告訴你，還跟大家一起打賭！

    “那日你們墜崖后，五師叔獨(dú)自下到崖底找了一天一夜。我們剛巧在附近做任務(wù)，收到傳音符后馬上趕過去，跟五師叔一起尋找，翻遍了整座無妄崖，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然而，你們就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留下一絲影子。后來，我?guī)煾刚f你們也許是掉入了某種神秘秘境。我們又拿著尋境盤把整座無妄崖翻了一遍，依舊毫無所獲。五師叔不肯放棄，帶著我們又開始搜第二遍，這時(shí)，你們忽然出現(xiàn)了，如同憑空出現(xiàn)一般，我和師弟就在你們附近都沒有絲毫察覺?！睆澑枰膊还苣懵牪宦牐告傅纴砟銐嬔潞笸饨绨l(fā)生的事。

    “結(jié)果，才過去短短數(shù)日，你和你師弟出來時(shí)竟然已經(jīng)結(jié)了道侶契，你們到底在秘境里發(fā)生了什么？從實(shí)招來?！睆澑柙掍h一轉(zhuǎn)，食指戳著你的肩問你。

    你拍開她的爪子。你才不會(huì)告訴她。

    “讓我猜猜，”彎歌頓了頓，“你們歡好了？”

    你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

    “你閉嘴?！边@些人是會(huì)讀心么，一說一個(gè)準(zhǔn)。

    “哇，”彎歌夸張地驚呼，眼睛朝你師弟那看了一眼，“他終于忍不住對你下手了。嘖嘖嘖，沒想到這么快，大家賭的是一年內(nèi)，現(xiàn)在半年都沒過呢，你們真沒讓我失望?！?/br>
    “半年？”你晃著彎歌肩，“賭約的事快給我交代清楚！”

    “別晃別晃，”，彎歌勾過你的肩，跟你勾肩搭背，“門派五百年誕辰那晚，你喝醉了，記得吧？”

    你當(dāng)然記得，那天誕辰，四師伯將埋了一百年的桃花釀挖出來，足足五十壇，分給大家喝。那時(shí)正是春天，練劍場四周的桃花開得正茂，門派所有人都在，大家盤膝而坐，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平時(shí)大家沒任務(wù)時(shí)，都是在各自的山頭呆著，鮮少有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機(jī)會(huì)，難得這么熱鬧。你心情很好，舉著酒碗跟每一個(gè)人敬酒，飲下一碗又一碗桃花釀。

    埋了百年的桃花釀清甜可口，入口清爽，后勁卻綿延悠長，你喝著喝著，不知不覺便醉了。

    你醉倒在滿地桃花里，醒來時(shí)已是一天后。

    那是你第一次醉酒。

    “你醉后做了什么，你記得嗎？”

    你疑惑道：“我醉后就睡過去了，還能做什么？”

    “非也，非也?！睆澑钃u頭?！澳阕淼购螅銕煹芤慊厝?，你卻忽然睜開眼，從你師弟懷里掙脫，跑到酒壇邊倒酒，我們攔著你不讓你喝，你推開我們說你沒醉還要喝?！?/br>
    “……”

    “你抱著酒壇挨個(gè)跟人敬酒，誰不跟你喝你就跟誰急。敬酒就算了，你還要擁抱每個(gè)人，親每個(gè)人的臉……”

    “你騙我，我沒有！”你打斷彎歌。

    彎歌不管你，繼續(xù)說下去：“誰不給你擁抱、不讓你親，你就提劍要打人家。你師父想要偷偷打暈?zāi)?，被你察覺，一溜煙爬上了樹?！?/br>
    “那不是我。”你捂臉道。

    “你一口氣爬到最高處，坐在樹枝上，抱著樹干，不肯下來，也不準(zhǔn)我們上去。你師弟鐵青著臉，提劍就要砍樹，你看了便開始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gè)傷心欲絕?！?/br>
    “……”

    “你師弟被你嚇壞了，他手足無措地抬著頭安慰你，說他不砍樹了，讓你別哭了。你從樹上跳下來，你師弟接住你。而你呢，你一把奪過你師弟的劍，跑到鍛劍坊，舉起割石，生生將你師弟的劍砸斷了?！?/br>
    你震驚地看著彎歌。難怪第二天見到師弟時(shí)，他劍不見了，你問他，他只說舊劍不好使，被大師伯融了去給他鍛造一把新劍。你當(dāng)時(shí)還奇怪怎么忽然就不好使了。原來舊劍是被你砸斷了。那可是師弟的第一把劍，師弟平時(shí)有多愛惜它你是知道的，每日擦劍，時(shí)不時(shí)拿去鍛劍坊保養(yǎng)。你無緣無故把他心愛的劍砸斷了，他竟然沒跟你生氣，醒后沒有質(zhì)問你，甚至還瞞著你？

    彎歌繼續(xù)說：“我們當(dāng)時(shí)都呆住了，大師伯怕你師弟一氣之下將你打死了，安撫他說會(huì)給他打一把新劍，更好更鋒利，你師弟卻仿佛沒聽見一般，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你。你猜猜你接下來做了什么？”

    “什么？”

    “你大喊一聲‘江塵，我錯(cuò)了，別打我’，然后沖上去，猛地將你師弟抵在墻角，壓著你師弟的胸膛，踮著腳，抱著他的臉狂親?？刹皇怯H臉哦，你直接親的人家嘴，跟小雞啄米一樣，一下下地啄，你松開的時(shí)候，你師弟的臉，”彎歌頓了頓，看了你一眼，“就跟你現(xiàn)在一樣紅吧。”

    “……”救命，你臉沒了，你臉真沒了。

    彎歌還繼續(xù)點(diǎn)火：“你松開人家后還舔了舔自己嘴唇，笑瞇瞇地說了句‘真好吃’，然后就徹底暈了過去?！?/br>
    “……”你無力道，“后來呢？”

    “大家都覺得你可能真要被你師弟打死了。然而你師弟只是摸了摸唇，紅著臉上前抱起你，說帶你回去休息，走前他還回頭威脅我們，讓我們誰都不許跟你說當(dāng)晚發(fā)生的事。大家就算是瞎子也知道你師弟對你的感情了。”

    “我連瞎子都不如。”你捂臉。

    “你們走后，我們炸了，熱烈地討論你師弟什么時(shí)候開始喜歡你的，大家互相分享之前沒注意的細(xì)節(jié)。這時(shí)，我?guī)煾敢銕煾复蛸€，若你們一年內(nèi)能在一起，五師叔就從此戒酒，若不能，我?guī)煾副銖拇税宋鍘熓宓木?。五師叔同意了。我?guī)煾赣謹(jǐn)x掇大家都參與進(jìn)來，于是，我們每個(gè)人都下了賭注，入了局?！?/br>
    最后，彎歌總結(jié)道：“所以你要怪就怪我?guī)煾?，都是我?guī)煾柑羝饋淼?，跟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br>
    “……你想得美?！背聊?，你小聲說：“跟我講講那些細(xì)節(ji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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