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什么?”盛星河被他口中的話給弄得莫名。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 嘈雜的腳步聲逐漸在耳邊響起,輕紗上映下重重人影,又被一雙雙素手挑開,一排端著托盤的侍女魚貫而入。 領(lǐng)頭的侍女手捧大紅婚服,欠身道:“少主,吉時快到了,你該穿上婚服,去迎接魔姬了?!?/br> 盛星河驀地瞪大了眼,手足無措,一手緊緊抓著被角,忙朝君華看去。 他到底昏睡了多久,怎么一醒來就要成親了?! 可惜君華此人最是混賬,面對盛星河顯而易見的求助,絲毫不顧先前的救命之恩,反而裝模作樣地合手朝他一拜,“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少主大婚,小的先退下了?!?/br> 他話音落時,人已經(jīng)退到輕紗處,接著毫不猶豫轉(zhuǎn)身掀開紗簾便走。 無比干脆利落。 “你!” 盛星河急得瞪眼,下意識一把掀開床被。 然而腳還沒來得及落地,一雙嶄新的云紋踏靴便遞了過來。 接著領(lǐng)頭侍女擋在他面前,一板一眼道:“還不來人,給少主梳洗打扮?!?/br> 于是,一排侍女登時圍了過來,徹底擋住君華離開的背影。 等好不容易從一雙雙手下逃生,已是一個時辰之后。 盛星河頭暈?zāi)X脹地被簇擁出了大殿,又被推上一只渾身冒著金燦火焰的魔鳥。 魔鳥身后拖著一輛無比華貴、織金滿繡的八抬花轎。 盛星河還沒坐穩(wěn),魔鳥便振翅起飛,掀起一陣狂風(fēng),他不由向前倒去,下意識緊緊抓住了鳥身上的蓬松羽毛。 清唳的啼叫聲響徹云霄,魔鳥如同一團璀璨流星,破開北夜黢黑沉寂的天空。 它的身后,先是一點,接著由一化二,無數(shù)道同樣璀璨的光亮閃爍,竟然同樣是一群渾身冒著火焰的魔鳥劃破長空而來,明亮絢麗的光彩倒映在盛星河微微睜大的貓兒眼中。 他坐在領(lǐng)頭的魔鳥身上,許是有人提前設(shè)下了結(jié)界,高空凌冽的寒風(fēng)被遮擋在外。他松開了羽毛,小心提著繁復(fù)華麗的婚服,以免被過長的袍角絆倒,慢慢站了起來。 只見腳下的魔宮、魔宮之外的連綿建筑,俱縮成了螞蟻大小,只有無數(shù)明亮花燈,如千萬顆夜空墜落的星子,緩緩鋪在他的腳下。 少主和魔姬大婚,北夜同慶。 無數(shù)魔修在街道上抬頭,看向這團燃燒著照亮了半邊天空的魔鳥,以及領(lǐng)頭魔鳥身后拖著的那頂奢華花轎,閃過艷羨和期待。 艷羨這奢靡鋪張的婚禮,期待那位一直不顧魔姬養(yǎng)著面首、寧愿戴綠帽子也要把人娶回家的大皇子。 更期待、這頭頂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主,究竟有什么本事,竟一出現(xiàn)便直接撬了大皇子的墻角。 而此刻萬眾矚目的盛星河,卻是慌亂無比。 因為他發(fā)現(xiàn)身后的花轎上,垂落的紅紗織金轎帷,被一只手掀了起來。 那只手無比蒼白、細長,被大紅色一襯,更是如冰雪一般。 花轎里竟然有人! 盛星河嚇得退后了兩步,想到了什么,喃喃說不出話來。 花轎里坐著的,豈不就是…… 盛星河漸漸煩悶起來,雖然只是被迫之舉,但現(xiàn)在穿上了婚服,又和自己的“新娘子”獨自在這逃也逃不掉的高空之上,變扭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想到之后還要入洞房……盛星河便覺眼前一黑。 倒不是他嫌棄魔姬,只不過他們是才見了一次的陌生人,更何況魔姬的父親大長老完全是把他當(dāng)作用來對付大皇子的一顆棋子,到時候君棣一倒,他的下場也只有一個死字。 而可惡的君華,也根本不會幫他! 簡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盛星河沉思糾結(jié)之際,花轎里的人就那么挑著轎帷,隔著大紅紗緞蓋頭,和垂落的一層珠簾,似乎在靜靜看著他。 花轎四角懸掛著金縷流蘇的鈴鐺,隨著飛鳥拖著他們駛過北夜大地時,一兩聲清脆的叮鈴聲,在死寂的氛圍中響起。 花轎內(nèi)空間格外大,云鶴浮雕、龍鳳罩頂,他的新娘就這么端坐在這光彩奪目的轎子里,鳳冠霞帔,另一只蒼白的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頭。 無聲地注視著他。 北夜格外遼闊,更遠處是大片蒼寂灰暗的山林,造型扭曲的枯樹漫山遍野,一群蝙蝠被火光所驚,撲打著翅膀劃過一輪巨大圓月,飛向更遙遠的深林中。 許是靈力損耗,魔鳥們周身的火焰不再如同流星刺目璀璨,而是化作了一團柔和白光。 月光這才有機會,灑落在盛星河那一身大紅婚服上時,反射出一層朦朧的光暈。 盛星河是被強推出門,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打扮成了什么樣。 更不知道自己如今一身紅衣立于月下,唇紅齒白,面似冠玉,即便隔著珠簾和紗緞蓋頭,也讓花轎中人的心跳越來越快。 挑著轎簾的手攥緊了些許。 然而盛星河的眼神,根本不敢觸碰到新娘。 除了身份的微妙,他還想到,這魔姬最開始看見他時分明是不喜歡他的。 萬一是大長老為了利益強行逼迫她嫁給自己,如今這高空之下,正是殺人滅尸的好時機。 于是盛星河眼觀鼻鼻觀心,除了最開始的一瞥,接下來眼神只胡亂掃過周圍夜景,最后定定凝在了那輪圓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