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

    選項A積分增加了一倍……但抽血量也增加了一倍。

    至于選項B，王施寧臉色鐵青，她倒寧愿自己是被抽血的人，她看了一眼呆楞住的容姒，看起來也被嚇到了，也不知道是被哪個選擇嚇的，王施寧一廂情愿地選擇相信是A，她不愿意被人碰和容姒不愿意碰她是兩碼事。她平等地看不上所有人，和容姒針對性地嫌棄她，這能一樣么？

    “我昨天就想說了，為什么我是B??？”王施寧抱怨出了聲。

    “為什么你不能是B？”容姒回過神來，反問。

    但凡她和容姒交換下實驗身份，她們倆都不至于如此為難。

    “我不太能接受這個?！蓖跏幹噶酥笇嶒瀮?nèi)容，同樣的任務(wù)，讓她做A的痛苦遠(yuǎn)遠(yuǎn)小余做B的痛苦。

    “我結(jié)過婚，有過孩子，我就自然地更能接受選項B是嗎？”容姒慍怒，“好你個王施寧，說你混蛋你還真混蛋！你不愿意我就要愿意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沒有折辱你的意思，她這不是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么，王施寧越說聲音越小，對容姒來說，孰輕孰重呢？

    流血事小，失節(jié)事大嗎？雖然自己被歸為失節(jié)范圍王施寧還是想笑，一看容姒面若冰霜生生憋了下去，抿了抿唇。

    “先睡吧，明天再說，半夜不適合做決定?！蓖跏幊烈髌?，提議道。

    房間內(nèi)的衣柜掛著兩套給她們換的睡衣，倆人洗漱完都沒換，只是脫了外套，穿著貼身衣物上床躺下，王施寧看著漆黑的天花板，眼睛閉了又睜，數(shù)羊數(shù)了兩千頭一點也睡不著，才想起來自己有點認(rèn)枕頭。

    要不要再拉容姒聊聊？王施寧輕巧地轉(zhuǎn)頭，容姒背對著她，中間隔的距離可以開家正新雞排，容姒的手臂還擱在被子外面，王施寧知道她還沒睡著，容姒畏寒，睡著就會自動尋找熱源，然后不由分說摟著睡。

    這明明白白的置氣，王施寧轉(zhuǎn)回頭接著看天花板，容姒偶爾也會突然不理她，平時她有忙不完的事，有無數(shù)的東西分散她的注意力，等她發(fā)現(xiàn)容姒是不是和她置氣時容姒已經(jīng)給自己哄好了，她像很省心的寵物貓，溫馴、獨立、合適地粘人，容忍她想要陪伴的時候被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王施寧無處安放的注意力現(xiàn)在不得不落在和自己關(guān)在一起的人身上，活躍的腦神經(jīng)腦內(nèi)復(fù)盤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才隱隱覺得良心作痛，所以她會討厭自己吧，還是不吵她了挽回一點形象。

    她要是堅持選B容姒也會順從她，不過好心沒好報她有什么堅持的必要？放任容姒去試試A不是皆大歡喜，只要容姒開口，不，不用開口，只要她表現(xiàn)出一點選B的意愿她就大發(fā)慈悲地答應(yīng)她……

    王施寧抬起手擋住眼睛，這里的窗簾一點遮光效果都沒有，清晨的天光就快要把她照耀地神經(jīng)衰弱，她翻了個身看了眼屏幕，快早上七點了，這一覺睡得不怎么好，容姒居然維持了一夜背對著她的睡姿，沒有滾過來更沒有摟著她，是一夜都沒睡嗎？

    王施寧心里嘩啦豁開一口子，從里到外吹出拔涼拔涼的冷風(fēng)，她瞪著容姒的背，幾乎就要把她掰過來質(zhì)問，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容姒?！蓖跏幗兴?。

    容姒動了動身子，側(cè)過耳朵表示她在聽。

    “你想好了嗎？”剛睡醒的嗓子還有些啞，“選什么？”

    容姒翻過身平躺，聲音完全不似剛睡醒那般平靜清醒。

    “選A。”

    選項A有兩個小時的任務(wù)時間，王施寧從交換室拿回來用托盤裝著的采血醫(yī)療器械，托盤上整齊放著針頭、采血導(dǎo)管、止血帶、一次性使用塑料血袋、小型的電子采血秤和手持靜脈顯像儀，周全到甚至放著一個握力球。

    王施寧舉著托盤出來時，容姒換了這里寬松的睡衣，坐在沙發(fā)上，正把左手袖子一折一折卷到肘關(guān)節(jié)以上，她們選了飯飽精神足的下午開始任務(wù)，容姒選好任務(wù)后整個人都松懈下來，又上床蒙頭立刻就睡了過去。

    王施寧本就精力旺盛，早上醒后一天內(nèi)都不會再睡，看著滾過來抓著她手，額頭靠著她手背睡得安穩(wěn)的容姒氣不打一處來，整夜不睡防她呢？她還能拿著容姒的手強迫她給自己采體液不成？

    王施寧心里很是不爽，把托盤重重放到沙發(fā)旁拖過來的小桌子上，抽抽抽，讓你抽，不吃點苦頭不知道什么叫乖！

    “手伸出來?！?/br>
    容姒乖乖把手遞給她。

    選完任務(wù)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采血教程，王施寧緊急研習(xí)后趕鴨子上架，拿過抱枕墊到容姒手臂下，捏著容姒的手腕抻直她的胳膊，給上臂扎上止血帶，指腹貼著肘心探她的脈壓。

    為了采光她們選在窗邊的自然光下，穿透了厚厚的玻璃好像也模糊的陽光打在容姒的手臂上，肘窩處多次采血后愈合留下的小小的橢圓形白色瘢痕，白皙的皮膚看起來幾乎透明，扎上壓迫帶后顯出青紫色的血管，有種似乎一碰就碎的脆弱。

    “我們還可以換任務(wù)?！蓖跏幙粗萱Α?/br>
    容姒聞言一愣，看著王施寧的臉?biāo)坪跸胩骄康绞裁?，半晌她搖頭，“如果是顧及我的身體?！?/br>
    “不換了?！?/br>
    大犟種！王施寧忍下脾氣，等下的cao作容不得她半點暴躁，她把靜脈顯像儀打開塞容姒手里，“舉好，別擋著我視線了。”

    容姒依言舉著儀器，方型綠色顯影打在她肘心，照出她血管的脈絡(luò)，該說不說，這不知何方神圣意外地貼心，縝密地彰顯這里毀尸滅跡的實力。

    “你看起來好專業(yè)。”容姒看著低頭專注地按壓著她手肘的王施寧，冒出一句。

    “只看得到位置但不知道有多深?！蓖跏幪ь^看了容姒一眼，“我不想扎第二遍?！?/br>
    采血的針管好粗，會很痛吧？王施寧內(nèi)心躊躇了一下，手上已經(jīng)果斷地斜著進(jìn)針了，看到順利的回血，才堪堪松一口氣，抬頭有些緊張地看著容姒，“痛不痛？”

    意外地沒有很痛，她都做好挨幾針的準(zhǔn)備了，容姒把顯像儀關(guān)上放到一旁，“不痛?！?/br>
    選項B還是太超過了，她想起動畫演示里用試管懟在人偶下身采集體液，文字解說還給體液備注了個愛液的畫面。比起做B選項的任務(wù)看著王施寧不情不愿的樣子氣悶和揪心，現(xiàn)在她的內(nèi)心甚至可以說是輕松的，針?biāo)龥]少打過，就算是全然的護(hù)理盲王施寧舉著諾大的針尖對著她的血管時也有種否極泰然的麻木。

    她總是在想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怕被當(dāng)成玩物時她秋毫無犯，同樣的口口聲聲你是她的，等你會錯意她也毫無表示，最后發(fā)現(xiàn)她真的只是把你當(dāng)成僅觀賞的花瓶或者寵物，把她的自尊心一挫再挫，這個眼高于頂?shù)娜撕椭暗娜硕疾灰粯樱椭滥挠心敲春玫氖?，貪圖在她身邊的安寧，又漸漸無法忍受她的忽略。

    暗紅的血液順著導(dǎo)管緩緩流入血袋，王施寧緊緊盯著電子秤，數(shù)字增加的好慢，是不是變態(tài)耍她故意把秤調(diào)壞？

    “怎么這么多才300毫升？”王施寧皺眉，語氣不悅。

    “這一袋是400毫升，等會還要換個血袋?！毖毫魉儆行┞?，容姒拿過托盤上的高密度海綿制成的握力球，放到左手里捏著。

    “你感覺還好嗎？”

    “還好?！?/br>
    “你臉色都白了?！蓖跏幠鞘种篙p輕地貼在采血針埋那一塊的皮膚，柔軟的皮膚下微微隆起的是堅硬的針管，好像還在血管里滑動，王施寧一個激靈拿開手。

    針管像貪婪的壁虱扎在虛弱的人體內(nèi)吸食她的血液和生命力，采血秤發(fā)出足量的報警聲，提醒她要換血袋了。

    “沒事的?！?/br>
    容姒失血唇色卻有種干燥的鮮紅，還安慰她勾唇笑了笑，看著容姒蒼白、美麗仿佛瀕死的頹廢艷色，王施寧心頭堵得慌，她居然因為和容姒置氣就不顧她的身體狀況同意了這個選擇，她再強迫容姒做任務(wù)B又如何，反正她又沒少強迫她，她就是惡心被試管懟到體內(nèi)采體液才會放任，她難得尊重容姒的意愿，這一次的尊重卻又這么虛情假意。

    看著血袋，王施寧又想吐。

    怎么還有200毫升，王施寧停下?lián)Q血袋的手，“要不我們換任務(wù)吧？”

    “都做到這里了?！比萱ο胍膊幌刖芙^了，“這個任務(wù)有20積分?！?/br>
    王施寧沉默著換好血袋，抓著采血秤底座，好像能隔著血袋都能聞到血腥味，忍住想吐的欲望盯著秤上跳動的數(shù)字。

    等到采血秤發(fā)出第一聲警報，王施寧雷厲風(fēng)行地給容姒拔下針管，用彈力繃帶壓住棉球在容姒胳膊上緊緊纏了幾圈止血。

    “你坐一下，我去把血袋交過去?！钡热萱ψ约航舆^按壓止血，王施寧站起來，把血袋丟回托盤里。

    你輕點那是我剛抽出來的血……容姒眼前發(fā)暈，沒能出聲。

    王施寧進(jìn)到交換室，關(guān)上門，確認(rèn)聲音不會傳出去，狠狠摔了托盤，陰鷙地掃過房間里每一個角落，被不知道哪個變態(tài)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她幾乎暴怒。

    溫和的女聲再次提醒她，損壞物品會扣積分。

    王施寧的氣焰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她告訴自己冷靜，然后蹲下，默默把滿地的器械往托盤里撿，觸到還溫?zé)岬难鼤r好像被針扎一樣抽回手，在被抽出來的一刻這血袋里裝的不再單純是容姒的血液，是積分，是容姒的血換回來的積分，是她的軟弱換回來的積分，是她們出去的希望。

    王施寧把托盤交回去，整理了下心情，出門。

    出來先看了眼屏幕，積分變成了30，容姒看她出來也放開按壓的手，站起身，朝屏幕走來。

    王施寧看了眼容姒，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別動！”

    “嗯？”容姒暈頭轉(zhuǎn)向地站好，不明白王施寧為什么突然喝止她。

    “你怎么不按好??！”

    王施寧沖到了自己面前，驚惶的聲音響在耳邊，容姒低頭看了看，一縷血液從繃帶綁住的地方流下來，這一低頭讓她眼前一黑，難怪她覺得頭暈。

    容姒靠在床頭，她剛差點暈過去，多流了可能有0.3積分血液，王施寧捏著她的手肘按了半個小時，抽血都沒那么疼，手勁反而大得她忍不住推王施寧，“放手，輕一點?！?/br>
    “你好點沒？還暈嗎？”王施寧放開容姒。

    應(yīng)該是王施寧為數(shù)不多的良心在作祟，居然要給她端茶倒水，她這種人不是應(yīng)該覺得別人為她犧牲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想起王施寧平日里不講理的樣子容姒笑了笑。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容恩……”容姒的語氣輕飄飄的。

    這人生走馬燈般彌留的語氣聽得王施寧倒吸一口氣，她雙手抓住容姒的手，“我們出去就可以見到容恩了，你要撐住??！”

    “我又不會死……”容姒有些無語，“我在想容恩好像和你有些像了?！?/br>
    “和我像不好嗎？”容姒的手冰冷，王施寧握著她的手揉搓，“容恩多省心一小孩，我有個侄子，和容恩一樣大，那才真是人嫌狗厭，上課打同學(xué)天天被老師在家長群里通報，不過容恩確實要多關(guān)注，她上次找我開家長會，老師跟我說她考試故意不寫語文試卷，問她為什么她說字太多不想寫?！?/br>
    “容恩找你開家長會？”容姒聞言要坐起來，被王施寧按回去。

    “對啊，她讓我別告訴你來著?！蓖跏幍溃爸岸际侨輮€給她開家長會的，她小姨沒空，又沒人在她們班級群里，她就問我能不能去給她開家長會?！?/br>
    “為什么？”容姒驚訝，“為什么不找我開家長會？我有空的啊。”

    容恩出生沒多久她就出事了，基本上是容妧帶大的，又喜歡粘人，她身體不好容恩不敢纏著她，親容妧她可以理解，可為什么寧愿找王施寧去開家長會都不找她？容姒備受打擊，她們母女這么不熟嗎？她這個mama當(dāng)?shù)挠心敲词幔?/br>
    “別露出那么難過的表情啊，我想就算你去了老師跟你說了容恩的情況你也只會覺得孩子不愛寫不寫沒什么大不了吧?！?/br>
    “這樣不好嗎？”容姒茫然，“我又不會批評她?！?/br>
    “被批評也是人的需求之一?！?/br>
    容姒沉默了一會，輕笑了聲，“沒想到你還懂育兒呢?！?/br>
    那個尷尬的吻好像被忘卻，被抽了600毫升血的容姒精氣神也支愣不起來，沒了平時的劍拔弩張，她們甚至可以說是在輕松愉悅的氣氛下閑聊，沒多久容姒就病懨懨地半昏睡過去了，直到午夜也沒醒過來，緊張地王施寧半個小時就來探一下她的呼吸，生怕她悄無聲息地去了。

    昨天的十二點所有的燈都開著，才過了一天的同一時刻，沒有人發(fā)出聲響，一切都溶于萬籟俱寂的夜，只有屏幕發(fā)出熒熒的夜光，王施寧盯著屏幕上更新的內(nèi)容。

    【請從以下兩項任務(wù)中選擇任意一項完成——

    任務(wù)A：請實驗體B在實驗體A身上任意一處制造長10厘米，深2厘米的傷口，完成即可獲取10積分；

    任務(wù)B：請實驗體A按照動畫演示從實驗體B體內(nèi)提取5毫升體液，完成即可獲取10積分。

    點擊播放＃動畫演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