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34節(jié)
李娘子說?:“他?有意娶你?為妻?!?/br> 第26章 并不難理解曲準的提議。 按世間常理, 窮人家習(xí)慣女子早嫁男子晚娶,來?爭取金錢上的余裕,而富人不愁吃穿, 男子往往早娶以傳宗接代,女子則晚嫁,以求在大人身邊多留些年。 但李家不然。但凡晚輩適齡, 便著手安排婚事,以求不誤人倫, 再加上府中男不蓄妾,本就子嗣不繁,李素節(jié)剛回來時便問過,昔日姊妹們多半已婚,如今府中只剩她一人。 曲準想要聯(lián)姻,自然只能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可她從前沒?想過這?種可能。 李素節(jié)說:“曲準的妻子仍在, 曾與他一同為大人守孝, 在‘三不出’之內(nèi)。他要如何再娶?” 李娘子道:“只要曲準堅持, 這?不是什么難事?!?/br> 的確如此。 李素節(jié)又問:“那王父的意思呢?” 李娘子道:“沒?有反對的理由。” 李素節(jié)道:“曲準停妻再娶,自然算不得理由?!?/br> 李娘子說:“你要拒絕?” “不。”李素節(jié)笑了,說:“我?可以答應(yīng)?!?/br> 李娘子捻動佛珠的手停下了,打量她半晌,說:“看來?不只是人回?來?了?!?/br> “但是——”李素節(jié)微笑:“答應(yīng)的理由呢?” 李娘子復(fù)又捻動佛珠。 李素節(jié)說:“我?雖不才,曾有‘北節(jié)南惠’之名, 想來?王父不會?輕易將我?嫁給正妻在堂、兩子膝下的人?!?/br> 李家最好顏面, 將她嫁給曲準,總該有個分量足夠的理由。 “不然呢?!崩钅镒诱f:“李家根基在邢州。曲準固然不愿與我?們?yōu)閿? 我?們亦不愿得罪了他?!?/br> “——也不愿就此低頭?吧。”李素節(jié)接道:“否則,就像當(dāng)年那樣, 您等待我?的就不是一句‘他有意娶你為妻’,而是‘準備出嫁’了。” 李娘子道:“你還是沒?變?!?/br> “我?自然變了。”李素節(jié)道:“但骨子里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骨子里?!崩钅镒酉衤牭叫υ?,道:“哪里有什么骨子里的東西。” 她無意與李素節(jié)爭論,很快又說:“不錯,你王父正在猶豫?!?/br> 李素節(jié)了悟。 李家以清名著稱,不需要大動干戈,只需要謹守名聲,等塵埃落定時,任何帝王為得天下人心,都會?主動拉攏。可以說,李家完全可以隔岸觀火,坐享其?成。 可李家與曲家共享邢州之利,曲家焉能容李家置身事外? 曲準想拉李家下水,而李家若是拒絕,便開罪曲準,若是答應(yīng),如李素節(jié)所言,沒?有理由。 成也名聲,敗也名聲。有周一朝,李家靠經(jīng)營清名而得勢,才發(fā)?展到如此規(guī)模,也受名聲之累,不得不規(guī)行矩步。大周剛剛滅亡,任何人都可以倒戈變節(jié),唯獨對于李家,變節(jié)便如大廈傾頹,非要做足表面功夫。僅靠“無法拒絕”,是不足以支撐這?樣重要的決定的。 青州刺史已悍然舉旗,向何賊遞交戰(zhàn)書,打的就是討伐逆賊的名號,無論大家是信是疑,至少明面上捉不到錯處,可曲準就不同了,他當(dāng)初可是直接放何賊過境。李家一旦點?頭?,就是上了賊船,非得豁出一切不可。 這?是曲準的算盤,也是李家的難處。 “那么,”李素節(jié)把念頭?在腦中過了一圈,不禁微笑起來?,斬釘截鐵道:“我?有理由?!?/br> 李素節(jié)回?到房間時,昭昧仍在。她歪在床邊看書,腿疊在床沿上,擺出李素節(jié)絕不會?有的姿勢。沒?看兩眼,又把書扔到一邊,嘟噥:“不好看。” 李素節(jié)把點?心放到桌上,說了解除禁令的事情?,昭昧激動道:“那吃完飯你帶我?去逛逛吧!” 李素節(jié)搖搖頭?:“吃完飯,你得去見一個人。” 昭昧吃點?心的動作慢下來?:“誰?” 李素節(jié)道:“我?王父?!?/br> 昭昧瞪了瞪眼睛:“這?么快!” 李素節(jié)笑道:“這?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但昭昧有點?手足無措。 后宮里幾乎沒?有男人,記憶里曾經(jīng)有宦官,后來?連宦官也只在阿耶身邊出現(xiàn)。她沒?出過后宮,見的最多的男人是父親,再次是賀濤,后來?出宮,見的男人多了,但也沒?有正式談話的時候。 算起來?,和?李郎君的見面竟然是第?一次,而且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次。 昭昧沒?有經(jīng)歷這?樣的場合,初見到李郎君時,還有些放不開,但想到李素節(jié)對她說的話,又慢慢放松下來?。 她都敢和?阿耶對嗆,還怕這?些甚至不能抬頭?和?阿耶說話的人嗎。 這?一放松,便游刃有余起來?,演得像模像樣。尤其?是說出自己要為國復(fù)仇時,那副怒發(fā)?沖冠的模樣,好像她根本不是為自己而憤懣,而是為父、為母、為死?去的兵士、亡去的國一般,引得李郎君連聲稱贊:“公主高義!” 昭昧內(nèi)心卻想:呸,高義個屁。 但高義能夠讓李郎君多配合幾分,她也就裝了,唯獨李郎君問她“太子何處”時,她心頭?火起,不滿道:“哪里來?的太子?” 阿耶死?了,李璋倒是直接晉級了。這?是什么道理。 李郎君再沒?有提起齊王的事情?,但昭昧仍不高興,等回?了房間,踹飛凳子,道:“老匹夫?!?/br> 罵完意識到李素節(jié)在旁邊,老匹夫正是她王父,又閉上嘴。 “他是故意的?!崩钏毓?jié)道。 昭昧一屁股坐下,輕哼一聲:“我?猜也是?!?/br> 怒氣是發(fā)?自心頭?的,但她平素雖然任性?,心里卻有基本考量,曾經(jīng)為換梅五忠心,連下跪道歉都能做出來?,總不至于在李郎君面前失智。 只是,再沒?什么比真的怒意更可信了,壓抑反而刻意。 李郎君的表現(xiàn)也表明,他似乎對她和?李璋之間的矛盾有所耳聞。按李素節(jié)的說法,公主的存在雖然廣為人知,但昭昧卻朝野無名,那么這?矛盾能傳出來?,只能是沾了李璋的光。 想到這?兒,昭昧更生?氣了。 那邊李郎君的動作卻快,昭昧還在生?氣,他就已經(jīng)吩咐人準備好各種生?活用品。一箱一箱的物品送過來?,依次在她面前打開,里面有精致的首飾、華美的衣服和?各種稀奇擺件——在她看來?不過如此。 她興致寥寥,直接吩咐:“你們叫李……太常來?。” 她險些直呼其?名,好歹想到他曾任職太常寺,便改成官名,但隸臣們?nèi)哉痼@得面面相覷,直到李素節(jié)發(fā)?話,才聽命而去。 過了會?兒,李太常果然來?了,看到遍地箱籠,恭敬道:“公主可是對這?些物事有什么不滿?” 昭昧勾起一件衣服,任衣擺拖拖拉拉地垂在地上,說:“穿這?樣的衣服,我?還怎么練刀?” 李太常道:“練刀?” “是啊。”昭昧抄刀遞在李太常眼下,得意道:“這?一路上我?學(xué)?會?了用刀?!?/br> 李太常自不會?被刀嚇到,一聲夸贊脫口而出,但緊接著又說:“您蒞臨此地,某自然會?派人護您安全,您大可放心?!?/br> “放心?”昭昧狐疑。 “是,他們個個——” 李太常話沒?說完,空氣中“呼”的一聲。昭昧拔刀出鞘,眨眼間鋒刃便架在他脖子旁邊。 遲了一瞬,周圍震驚的人們驚呼:“郎君!” 李太常定了定神,打手勢止住她們的慌亂,慢聲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本來?是昭昧無故出手,此刻她卻更盛氣凌人:“這?就是你說的放心?保護你的人在哪里?難道以后也要這?么保護我??你還把我?這?個公主放在心上嗎?這?樣的保護,我?才不要!” 一通訓(xùn)斥砸下來?,李太常再不提反對,吩咐眾人撤去箱籠,重新準備,全程神色如常,絲毫不見難堪。 等他走了,昭昧摸著下巴說:“他居然不生?氣?!?/br> “他心里怕是高興得很?!崩钏毓?jié)笑道:“不怕你刁蠻,只怕你不刁蠻?!?/br> “好極了?!闭衙练藗€白眼:“我?才不要他來?管著我??!?/br> “但是,”李素節(jié)感慨道:“李府的侍衛(wèi)水平雖然不高,論看家,卻鮮少有能匹敵的?!?/br> 昭昧來?了興趣:“這?么厲害?” 李素節(jié)點?頭?:“累世培養(yǎng)出的護院,足以讓李府發(fā)?生?的任何丑事都爛在宅院里?!?/br> 昭昧打了個哆嗦:“聽起來?有點?可怕?!?/br> 李素節(jié)道:“不會?應(yīng)在你身上?!?/br> 想想也是,昭昧便撂開這?件事,在新床上打滾。滾了幾圈,臥在床上,蹺起兩條腿說:“總算有個地方練刀了?!?/br> 上次爬樓本該一步到位,結(jié)果吊在欄桿上緩了口氣才扒上去,這?事兒她可忘不掉。連帶著也想起陸凌空被巡街的差役追在屁股后面,不知道后續(xù)怎樣。她心里癢癢,便要拉著李素節(jié)出去逛。 她出去是沒?人敢攔的,李素節(jié)出去卻沒?有那么容易。 昭昧已經(jīng)走出去,偶一回?頭?發(fā)?現(xiàn)李素節(jié)沒?跟上來?,又退回?去,聽她和?守門人交談,守門人說,李素節(jié)要出門必須有大娘子的吩咐。 昭昧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拔?的吩咐不行嗎?” 守門人只低頭?不說話。 “還是說,我?也要聽你們大娘子的?”昭昧又問。 守門人只是不言不語。 昭昧道:“啞巴了?” 守門人低聲道:“這?是李府家事?!?/br> 昭昧一腳踹出去。 李素節(jié)眼疾手快拉住她,勸道:“他只是聽令而已。我?和?大娘子說一聲吧,她應(yīng)當(dāng)不會?反對。” “什么是應(yīng)當(dāng)不會??”昭昧橫眉豎目:“我?要你和?我?一起出門,她敢反對?” 這?邊鬧得厲害,有巡邏的人聽見,已經(jīng)去請示大娘子。等這?邊昭昧氣不過,非要親自去找大娘子“講道理”時,那邊請示的人趕回?來?,呼呼直喘說:“大娘子的吩咐,以后若有武小娘子的吩咐,節(jié)娘便可以——” “鏗”的一聲,昭昧拔刀。 “你再說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