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意氣用事”輕易地下定義。

    “正因為是重大抉擇，”程非池一字一句道，“所以才要遵從本心，不能聽信他人的話盲目定奪?！?/br>
    程欣眉頭微擰，顯然十分不贊同：“我是你的mama，不是其他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程非池禁不住勾唇苦笑，又是這樣冠冕堂皇的道理，仿佛不聽她的話就是大逆不道。

    如若他是思想尚未健全獨立的小孩，興許會被唬住，甚至?xí)ψ约旱牟欢滦呃ⅰＨ欢缇瓦^了對是非對錯迷惘的時候，他現(xiàn)在明明白白地知道，母親要的從來不是什么懂事，而是無條件的服從。

    他沉下一口氣，道：“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圓您未能實現(xiàn)的愿望？”

    程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眼中既有心思被看穿的恐慌，亦浮起一抹難以名狀的怨憤。

    這么多年了，她不是沒勸過自己放下，可每當午夜夢回噩夢纏身，一次又一次地深化那些畫面在她腦中的痕跡。她忘不了二十年前在那里遭受的屈辱，忘不了那些扭曲的血淋淋的過去，所以哪怕不被理解，哪怕被世人唾罵，她也要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那些本來就是我的?！背绦郎ひ艏怃J，隨即又強迫自己緩和下來，殷切說服道，“那也是你的啊，你是他的第一個兒子，那些本該是你的?！?/br>
    程非池搖頭：“那是他的東西，我不稀罕，我可以自己爭取?！?/br>
    “爭取什么？就憑你自己，能爭取到什么？”

    也許是在病中的關(guān)系，程欣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也有可能是因為上次那女人來過之后，她已經(jīng)褪去在兒子面前偽裝的鎮(zhèn)定，如今不必再多加掩飾。只見她飛快地將手上那申請表唰唰撕成碎片，揚手甩到空氣中。

    視線穿過漫天飛舞的紙片，程非池看見母親喪失理智般的猙獰面孔。

    “想上c大，除非我死了！”

    中午在醫(yī)院食堂遇到鄰床老婆婆，她把程非池拉到僻靜的角落：“和你mama是怎么回事呀？好好的小伙子，可不要拿前途跟家里人賭氣呀。”

    就在程非池以為她是來替母親做說客的時候，老婆婆又道：“你mama確實過分了點，你是個大人了，她不該不征詢你的意見就自己拿主意。不過有話可以好好說嘛，不要拿念書這種事開玩笑，老太婆我雖然沒念過什么書，c大是什么學(xué)校還是知道的，聽你mama說你很優(yōu)秀，上a大也是綽綽有余的，報c大，豈不是比我這個一只腳踏進棺材里的老太婆還糊涂啦?！?/br>
    程非池頓時說不出話了。連外人都能從他報了與自身水平不符合的大學(xué)發(fā)現(xiàn)異常，和他相依為命這么多年的母親卻只記得他所謂的優(yōu)秀，并以此做籌碼，意圖滿足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