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去吃飯？介不介意一起坐?！?/br>
    覃樂風(fēng)是個自來熟的，自然不介意，郁南也不置可否，反正他一向都隨波逐流，三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封子瑞拿了一瓶礦泉水，他擰開瓶蓋，仰著頭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結(jié)順著他吞咽的動作一上一下，躁動的荷爾蒙擴散開來，果然是雕塑系出來的高手，看起來隨手搬一百斤黃泥不在話下。

    郁南在低頭吃飯。

    覃樂風(fēng)看封子瑞吃癟，心中煩悶一掃而空，還有點想笑。

    封子瑞喝完水：“郁南的頭怎么了？”

    郁南還是那套說辭：“宿舍樓下鐵門框上撞的。”

    封子瑞眼中帶笑：“怎么這么不小心？我早提醒你走路要看路，上次你就撞電桿了還不長記xing呢。”

    郁南就說：“我以后能記住了。”聽起來有點乖。

    覃樂風(fēng)看著郁南，心道這個傻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開竅。

    封子瑞又找起別的話題：“說起來，我一直好奇，你為什么沒考慮隔壁電影學(xué)院？我聽說可是有星探來找過你，做明星比畫畫容易出頭得多了啊?！?/br>
    郁南好一副云淡風(fēng)輕，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我考不上的。”

    封子瑞還要說笑，只以為郁南在反諷。

    覃樂風(fēng)臉上卻有不悅，打斷他：“我們郁南心中只有藝術(shù)，皮相算什么，難道你眼里只看得到郁南的外在？”

    封子瑞一時噎住，他不知道為什么覃樂風(fēng)反應(yīng)這么大。

    郁南則認真回答：“我喜歡畫畫。學(xué)長，你沒有聽我們的大學(xué)長、著名的余深老師講過嗎，畫畫改變命運。不管挫折、窮困還是苦難，畫畫都能成為希望的曙光?！?/br>
    封子瑞訕訕笑：“除了撞門框上，你還能有什么苦難?！?/br>
    郁南點頭：“有過的，現(xiàn)在沒有了?！?/br>
    其實若不是七歲那年發(fā)生的那件事，身為話劇演員之子的郁南很有可能會走上另一條藝術(shù)道路。他從小就長得很吸引人的眼球，洋娃娃一般的小男孩，任誰都不得不承認造物主的偏愛。

    好在出事后他很快展現(xiàn)了此前并未顯現(xiàn)的天賦，他能準確描繪出所見之物的具體形象，能分辨色卡上普通人難以區(qū)分差別的色彩，命運似乎替他打開了另一扇門。

    郁姿姿激動不已，斥巨資給他請老師、買畫具，郁南便一頭栽進了美術(shù)世界。

    高中時郁南開始接觸油畫，喜歡上了余深的作品，看過幾次對方的專訪，那個五十歲的老頭就成了他的偶像，他打定主意要考偶像畢業(yè)的湖心美院，一舉成功，現(xiàn)在的夢想是想成為一個大畫家。

    郁南對“畫畫改變命運”這句話深信不疑，幾乎快成為口頭禪。

    “我聽過這句話?！狈庾尤鸨凰@幅認真的表情弄得有些移不開眼，馬上順著他說。

    湖心美院每個人都知道郁南不是花瓶，他怎么就忘了。

    覃樂風(fēng)稍微消氣，捏一把郁南的臉，語氣卻是驕傲的：“……你怕是入了余深的邪教?！彼D(zhuǎn)頭告訴封子瑞，“你看，千萬不要拿名利和他的夢想比，不是每個膚淺的人都能配上我家郁南?！?/br>
    *

    當(dāng)天下午班里通知下個月要去千佛山寫生，班里一片哀嚎，說天氣這么熱，老師嫌他們死得不夠快。

    郁南打電話給郁姿姿，一連打了三次都沒有打通。

    郁姿姿作為話劇演員，又是單身母親，工作起來很投入賣力，有時排練沒聽見手機響也是常事。郁南手中還有一些錢，但郁姿姿一直教育他出門在外要有備無患，需要錢的時候最好給她打電話。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有人發(fā)微信給他。

    封子瑞：郁南，上次聽你說過平時在做兼職，我這里有一份還不錯的你要去嗎？

    郁南想了想，才回復(fù)：是哪方面的？

    封子瑞：我叔叔手上有個墻繪改造，jiāo給我負責(zé)了。

    郁南之前和覃樂風(fēng)給一家幼兒園畫過墻繪，算得上有經(jīng)驗。問了報酬發(fā)現(xiàn)比他上次的畫墻繪的酬金還高一些。

    能自己解決問題當(dāng)然很好，郁南欣然應(yīng)允：謝謝學(xué)長，我明天就可以去。

    第六章 樹余天承

    第二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