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shù)刀劍，絞rou機似的卷了出去，“嗚”地從他面前掠過，堪堪割斷了盛靈淵一縷飄起來的長發(fā)，繼而又憑空消失。

    一條合抱粗的樹根頂破了地磚，直接把盛靈淵從地面上高高揚到了半空，樹根上居然也長滿了葉、開滿了花！

    那些古怪的花葉遇到空氣就自動脫落，萬箭齊發(fā)似的shè向盛靈淵，盛靈淵周身涌起厚重的黑霧，嚴絲合縫地將那些花和葉擋在身外。

    可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花葉就像清平鎮(zhèn)里的影人一樣，非但不怕他的魔氣，反而將黑霧當成養(yǎng)料，大口大口地吞下，高高揚起的根須發(fā)出一聲嘆息似的低吟，暴漲數(shù)尺。

    盛靈淵皺起眉，這時，他看清了地上的陣法，倏地怔住，久遠的記憶倏地回籠——

    那是……

    三千年前，人族大軍打進妖王宮之前，遭遇的最后一陣。

    九州混戰(zhàn)伊始，妖王破赤淵而出后，一路往北，勢如破竹，人間盡成妖魔境，新妖都當年取名叫“圣城”——就在現(xiàn)在永安西偏南大約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城中有“飛神殿”，就是妖王宮。

    與人族占地極廣、四平八穩(wěn)的宮殿風格不同，妖王宮里九成以上的地方都是密林，三百六十方大陣彼此jiāo疊，中間擁著一座高樓，那樓高聳入云，飛起的檐尖銳卷翹，月夜里從陣外望去，月牙先是跟檐牙勾連在一起，因此又叫“勾月樓”。

    勾月樓外的陣群步步殺機，人族大軍每往前推一步，都要用無數(shù)命來填，可當時的人們都像沒有意識的蟲蟻，不畏生死，只知道一波一波地往上沖。

    像是都瘋了。

    所有人都被那種可怕的熱血支配著，包括盛靈淵自己。

    勾月樓外破陣三天，人族死了十萬人，偌大一個圣城，尸體居然排不開，層層jiāo疊在一起，當時正是端午前后，暑期上涌，蛇蟲活躍，可是圣城周遭百余里內(nèi)，居然連鳥都不敢落，逡巡不散的死氣都附在天魔劍上，指向最后的宿敵。

    劍如傀儡，執(zhí)劍人也是傀儡。

    不堪回首二十年，從人皇到馬前小卒，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

    足足三天，人族大軍才撕破了勾月樓外的陣群，與最后負隅頑抗的妖族守衛(wèi)短兵相接。

    盛靈淵記得，妖王本人身著冠冕，站在青石板的高臺盡頭，身邊空dàngdàng的，看著居然有點寂寞。

    妖王那四不像的妖身瘋狂誕妄，顛倒得有些可笑可怕，人身卻意外的清秀。

    他臉色蒼白，帶著一點斯文的病氣，既不窮兇極惡，也沒有別的大妖那樣艷麗奪目，眼神灰蒙蒙的，像有霧，看起來沒什么精神，似乎是有些厭倦的樣子。

    那是盛靈淵第一次見到妖王，對上那雙霧氣彌漫的眼睛，他腦子里沸騰的血突然就涼了下去，當時他沒想明白為什么，只是覺得妖王身上有某種東西，讓他覺得心驚rou跳。

    勾月樓外最后一陣，盛靈淵至今記得。

    人陷入那陣中，仿佛陷入了無窮大的世界，無數(shù)先天靈物在陣中顯形——浩瀚無邊的鯤與鵬、須發(fā)怒飛的犼、人面虎身的梼杌、翻云覆雨的龍族……都是被妖王吞噬過的真靈，rou身已死，它們的憤怒和各自的法力仍然留在陣中，為妖王所用。

    那陣叫做“歸一陣”，陣主是妖王本人。

    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能使，因為別人沒有那么大的胃口！

    “你在想，朕已經(jīng)死了?！睔w一陣中的聲音輕輕地說，“但凡是打定了主意不想承認，就算朕站在你面前，給你一寸一寸地看清楚，你也會說，這只是個障眼法。因為你不敢……”

    “哦，”盛靈淵手心里的黑霧凝成了一把長劍，他聲音越發(fā)輕柔，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不敢什么？”

    “你不敢承認，朕會死灰復(fù)燃?！睔w一陣中的聲音說，“我知道你認出了這個陣法，你們?nèi)俗逶诜嚺c符咒上向來一騎絕塵——可你就是閉目塞聽。”

    歸一陣吸著盛靈淵身上的天魔氣，同時，迅速從異控局大樓底部往上攀爬，從上面已經(jīng)看不見底。

    宣璣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金龍已經(jīng)壁虎似的爬到了十一層，奄奄一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