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助理”這一身份極不相符的幼稚想法。

    他脫掉鞋襪，將西褲挽到膝蓋，輕輕一跳，一腳踩在柏先生的腳印上，一腳踩在小雀的腳印上。

    潮聲陣陣，海風(fēng)輕柔，陽光像新娘的輕紗——盡管婚禮上的兩位新人都是新郎。

    他愛的人牽著他們的血脈走在日光下，他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一步步跟隨。

    這一幕近乎虛幻。

    他半揚(yáng)起面，在腥咸的海風(fēng)中瞇起眼，抬手在不知何時(shí)已變得潮濕的眼睫上擦了擦。再次平視前方時(shí)，背對(duì)著他的柏先生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神色溫存地看著他。

    他連忙深吸一口氣，雙眼雪亮，唇角牽出不深的幅度。

    柏先生的左手已經(jīng)沒牽著小雀，這年齡的小孩兒再文靜都是“禍害”，閑不住，不知上哪兒玩去了。

    他忘了自己還挽著西裝褲，赤著腳向柏先生走去，閑拉家常似的問：“小雀呢？”

    柏先生視線指向不遠(yuǎn)處的露天吧臺(tái)，“渴了，說是想吃刨冰?！?/br>
    他已經(jīng)行至柏先生跟前，靠得近，身高差令他不得不仰望。

    婚禮還有一個(gè)多小時(shí)才開始，他望著柏先生，手不禁探出，輕捏住柏先生的衣角。

    他總是愛做類似的動(dòng)作，捏衣角、抓衣袖，好似只有這樣，內(nèi)心才會(huì)平靜一些。

    柏先生垂眸看了看，手掌覆蓋住他的手背。

    他條件反shè一顫，見柏先生將他的手從衣角挪開，然后牽住。

    “走走?！卑叵壬f。

    沙灘上的足跡，從一雙小一雙大，變成了兩行差不多大，右邊是規(guī)整的皮鞋印，左邊是狹窄的赤足印。

    婚禮現(xiàn)場(chǎng)被拋在身后，越來越遠(yuǎn)。兩人都沒有說話，好似就這么牽手走著，就已經(jīng)足夠。

    海潮將來不及退去的貝螺留在沙灘上，秦軒文的意識(shí)一半飄在空中，一半依偎著柏先生，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直到被一只尖螺戳到了腳板心，才猛一回神，低低叫了一聲。

    而與柏先生十指相扣的手本能地拽緊，被戳的腳也微抬起來。

    柏先生停下腳步。

    “沒事?！彼麊文_跳了兩下，將尖螺撿起來看了看，是個(gè)還算漂亮的空殼子。

    柏先生蹲下，布著qiāng繭的手握住他的腳踝。

    他想躲，卻沒躲開，反倒失去平衡，身子一歪，按住了柏先生的肩膀。

    腳底全是沙，柏先生幫他拍了數(shù)下，拇指在被戳紅的地方按揉。

    他尾椎上躥起一陣酥麻，沿著脊椎直上頭顱。

    “痛嗎？”柏先生聲音溫極了，比此時(shí)拂過臉頰的海風(fēng)還令人沉醉。

    他忽然就紅了臉，打了結(jié)，“不，不痛?！?/br>
    幾乎從未在這樣的角度看柏先生，他不習(xí)慣，心跳得像懷里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想說“您放開我”，又舍不得。

    柏先生站起來，擦掉手上的沙，目光將他整個(gè)籠罩。

    他懷里那只兔子跳得更加亢奮。

    柏先生托住他的后腦，將些許沙子惡作劇似的揉進(jìn)他打理得一絲不亂的發(fā)。他來不及掙扎，就被堵住雙唇，氣息也被一并奪去。

    他再次習(xí)慣xing地抓住柏先生的衣角。

    海浪多好，幫他掩飾住心跳。

    海風(fēng)多好，見證著他們的久別重逢。

    柏先生又吻他的鼻尖與額頭，而他沉溺其中，短暫地遺忘了一切苦難。

    人生實(shí)苦，一絲喜樂，便足以茍延殘喘。

    “鞋呢？”柏先生問。

    他低頭看著自己露在外邊的小腿與腳，想起鞋被放在脫下的地方，也不知有沒有被人撿走，或是被海浪卷走。

    “上來?！卑叵壬鋈徽f。

    他看著眼前弓起的背，被吻得微紅的唇不經(jīng)意抿緊，“您……您要背我？”

    “走路不看地，再被磕著怎么辦？”柏先生語中含笑，不容拒絕，“上來?！?/br>
    他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慢慢地、小心之至地伏在柏先生背上。

    雙腳懸空，心也跟著浮在半空。

    他像小時(shí)候一樣，被柏先生背起來了。

    一路向前，逆著風(fēng)，卻向著光，柏先生說：“放松。”

    他這才發(fā)覺，自己緊張得繃起了渾身肌rou，姿勢(shì)極其別扭僵硬。柏先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