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夢呢？”

    他生來聰慧，獨自想了一會兒，就明白父親是什么意思——他是柏家的人，注定不能擁有外面的美好，注定要被關(guān)在這一方天地里，做父輩們做過的事。

    可他不喜歡。

    他想去大哥說的那個世界看看。

    “過生日怎么悶悶不樂？”父親離開后，大哥溜來，牽他去庭院里看堆積如山的禮物。

    他小聲問：“大哥，柏家人就一定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嗎？”

    大哥愣了下，將他抱起來，“誰說的？”

    “父親說的?！?/br>
    “不管他。大哥會你遮風(fēng)擋雨。你想做什么就做，想出去念書，大哥給你找最好的學(xué)校，想造船，大哥……大哥不懂，就給你造個港灣吧?！?/br>
    他輕而易舉被哄笑了，于是在大哥的庇護下，心安理得地做著不醒的美夢。

    柏雪的死亡給這一切劃上了逗號。

    成為“風(fēng)柏”新領(lǐng)袖的大哥變得像父親一般繁忙。他每一次見到大哥，都發(fā)現(xiàn)大哥身上有傷，眼神雖然依舊溫柔，卻掩藏不住疲倦。

    他心痛了。

    突然明白了父親說過的話。

    “寶貝，你知道你是柏家的人嗎？”

    柏家的人，注定在黑暗里廝殺。

    柏家的人，沒有做夢的資格。

    他將大哥送的書籍與模型全都收了起來，不再逢人便說戰(zhàn)機艦船，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年紀(jì)尚幼，便悄然在肩上扛上了一份責(zé)任。

    大哥沒有阻止他，卻道：“大哥在?！?/br>
    旁人皆認(rèn)為柏云寒兇狠殘忍——這形容既是貶義，更是褒揚。只有他認(rèn)為，大哥并非十惡不赦。

    至少面對他的時候，大哥溫柔而寬容。

    他實在不該違背大哥的意思，將敵人的后代救下，并且?guī)Щ刈约旱木铀?/br>
    “善良沒有好下場?！彼苊?，一邊承認(rèn)錯誤，一邊仍想給秦軒文爭一條活路，“大哥，我知道錯了。但是這個小孩……”

    大哥笑著打斷他，“誰說人一定要摒棄善良？既然你想救他，那就救吧。”

    他一時不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

    “偶爾我覺得，人還是應(yīng)該留一線善心，哪怕只對一個人?！贝蟾绲穆曇魷販氐?，眼中含著笑意，“我是沒有機會了，但你還小，不應(yīng)該變成我這樣。”

    因為這所謂的“一線善心”，秦軒文留在了他的身邊。

    秦軒文乖巧懂事得過頭，說話做事總是小心翼翼。

    他從未與小孩子一同生活過，樂于枯燥的生活中平白多出一人陪伴。

    秦軒文黏他黏得厲害，私底下不叫他“小少爺”，叫他“小柏哥哥”。

    這稱呼比“小少爺”更有人氣兒，他也遂了秦軒文的心愿，喚一聲“阿崽”。

    阿崽出現(xiàn)之前，他生命里的亮色是溫室里的那群孔雀。有了阿崽，亮色就成了阿崽。

    四年的生活，平靜多過動dàng。他將仇人之子養(yǎng)在身邊令一些人不滿，但這些聲音通通被大哥壓了下去。

    是大哥給了他那“一線善心”存在的土壤。

    十六歲，大哥被親信背叛，死于一枚穿心子彈。

    遲來的句號，終于取代了逗號。

    他面前的高山崩塌，那個笑著說為他遮風(fēng)擋雨的人，讓他留“一線善心”的人，再也不會醒來。

    他跪在黑色的墓碑前，被突如其來的雨澆涼了心肝脾肺。

    站起來的那一刻，他心硬如石，血凍成冰，額發(fā)擋住了他的眉眼，將從瞳孔中迸發(fā)的森森寒意隱藏在濕淋的yin影中。

    一年，只花了一年，他從眾人口中的“柏小少爺”，變成了“柏先生”。

    當(dāng)年父親遇害之時，大哥也才十六歲。大哥剿滅了殺害父親的“腦髓”雇傭兵團，而他屠戮了背叛大哥的尹家，滅族，一個不留。

    不同的是，大哥的雇傭兵團仍叫“風(fēng)柏”，風(fēng)中之柏。

    他卻道風(fēng)中之柏易摧折，從此“風(fēng)柏”消亡，“孤鷹”逆風(fēng)起航。

    回到從小生活的莊園那日，他于簇擁之中聽到一聲與周遭氣氛格格不入的“小柏哥哥”。

    這一聲就像一枚針，輕輕扎在他的太陽xué上。

    視線移轉(zhuǎn)，最終落在秦軒文身上。

    心臟極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