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晴好的時候很漂亮，不過有時候也有點(diǎn)兒刺眼?！?/br>
    他們往沒有路徑的霧氣里走去，但每邁出一步，一切就變得愈發(fā)清晰。

    秦戈被他牽著，走了幾步后忽然發(fā)現(xiàn)天上落下了雪片。

    但“海域”之中的所有的植物都在抽芽，所有的花亟待開放，現(xiàn)在不應(yīng)是冬天。

    他困惑地看向謝子京：“為什么下雪了？你在想什么？”

    謝子京：“想試試我現(xiàn)在能不能掌控我的‘海域’?！?/br>
    秦戈：“可為什么是下雪？”

    謝子京笑了笑：“不喜歡嗎？”

    秦戈沒有看他，轉(zhuǎn)頭搪塞：“雪太大了?！?/br>
    謝子京晃了晃手腕，手中多了一把傘。秦戈震驚極了：謝子京完全可以cāo縱自己的“海域”！他的自我意識此時此刻完全是這個“海域”的主宰者。沒有廢墟，也沒有任何外人強(qiáng)加的意識，謝子京就是自己的主人。

    他的歡喜壓過了內(nèi)心的其他種種心情，忍不住揚(yáng)起笑容看謝子京舉起傘擋住滿天飄落的雪。

    雪蓋在屋頂上，重重地壓彎了樹枝，但月季仍在頑強(qiáng)地開放，頂著沉甸甸的雪。

    “秦戈，我想起來了。”謝子京說，“我見過你的。你初中的時候是不是參加過全國的技能大賽？”

    他低下頭，注視著秦戈的眼睛。

    “我的記憶有錯嗎？”

    秦戈：“沒錯?！?/br>
    他話音剛落，身影忽然顫動著消失了。謝子京一愣，連忙把傘收起。雪仍茫茫地落下，城市街道不斷往前延伸，他的“海域”正在緩慢地復(fù)原。雪已經(jīng)幾乎淹沒了他的雙足，但一同踩雪的人不在了。

    謝子京睜開眼睛，平復(fù)了一下心跳才坐起來，扭頭卻發(fā)現(xiàn)病房里是空的，秦戈不見了。

    他立刻跳下床，又是懊惱又是遺憾。他不應(yīng)該問秦戈那個問題的。既然拿捏不準(zhǔn)彼此之間相處的分寸，他應(yīng)該就跟最普通的陌生人一樣和秦戈相處，自己無意的問題很容易讓秦戈落入重重憂郁的泥淖。

    可是他忍不住。他知道曾有怎樣的感情存在于他和秦戈之間，它帶來的余震此時此刻仍在撼動他的心肺。

    “我的調(diào)劑師呢？”謝子京跑到護(hù)士站問。護(hù)士告訴他秦戈剛剛坐電梯離開了，謝子京干脆走向了安全通道。他啪嗒啪嗒跑下樓梯，在住院樓的門口終于看到了秦戈。

    秦戈正跟一個中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說話。

    謝子京慢慢走近。嚯，這人還扯秦戈的胳膊。嚯，秦戈還摸他腦袋。——他抿著嘴湊近，一開口就是不太客氣的問題：“你是誰？”

    蔣笑川被他嚇了一跳，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問秦戈：“他腦子真的壞了？”

    秦戈干脆言簡意賅：“確實(shí)壞了?！?/br>
    謝子京：“誰壞了？我沒壞?！?/br>
    從秦雙雙那里得知謝子京住院之后，放假沒事干的蔣笑川跑到醫(yī)院，想探望探望這個厲害的哨兵哥哥。無奈哨兵哥哥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帶著滿臉狐疑上下打量他。

    謝子京的小記事本上根本沒寫蔣笑川的事情。

    秦戈讓蔣笑川立刻回家，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地鐵快要停運(yùn)，他不應(yīng)該在二六七這邊耽擱太久?！啊懔?，我送你回去。”秦戈說，“走吧，說再見?！?/br>
    蔣笑川對謝子京揮揮手，滿臉憐憫：“再見?！?/br>
    一把抓住秦戈的手肘，謝子京愣了一會兒，皺眉道：“秦戈，我頭疼?！?/br>
    秦戈：“頭疼就回去睡覺吧?！?/br>
    謝子京：“說不定是‘海域’的問題。”

    秦戈：“今天的巡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保證睡眠和休息，不會有問題?！?/br>
    但謝子京還是不讓他走。秦戈把車鑰匙扔給蔣笑川：“你先去車?yán)镒任乙粫??！?/br>
    蔣笑川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支開，拿著鑰匙笑笑，轉(zhuǎn)身跑了。

    從住院樓走到停車場有一小段距離，路上燈很暗，他走了幾步，聽見身后有腳步聲跟上來?；仡^一看，是一個也剛從住院樓離開的年輕男人。男人正低頭點(diǎn)擊手機(jī)屏幕，意識到蔣笑川在看自己，他抬頭瞧一眼面前的年輕人，很快又低下頭。蔣笑川看到了他的臉，頓時覺得有些熟悉。

    “你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