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夢境打破了，他知道自己實際上跟秦戈只有遙遙的一面之緣呢？那就更好了——虛假的記憶被破除，這說明他的“海域”恢復(fù)了。而“海域”一旦恢復(fù)，他必定會回憶起鹿泉當(dāng)夜發(fā)生了什么。然后，他會去尋找自己的父母。

    找到謝諒之后，無論是謝子京還是危機辦的人，都必須致力于讓謝諒的“海域”恢復(fù)。

    “謝諒如果恢復(fù)正常，他一定會發(fā)瘋的。”周游笑著，晃動手中的電筒，“真恐怖啊。我一想到他想起了一切，我就忍不住要笑?！?/br>
    疼痛漫長地折磨著他的rou體和精神。他咬牙切齒地恨著謝諒。在這世界上，他怨恨但又仍活著的，除了謝諒，也沒有別人了。

    盧青來被他的情緒感染，忍不住提醒：“走過這個坡，就是鹿泉了。”

    兩人關(guān)閉了手電筒，周游不由得抬頭。月亮不知所蹤，但頭頂星光如鉆，山頂雪光如霜，貧瘠的光明映在他黑魆魆的瞳仁里，反shè不出一絲光亮。

    “你給謝諒施加了什么暗示？”盧青來問。

    “吃人?！敝苡芜肿煨α?，因為太過開心，腹部一陣接一陣地抽搐，“我把他和他快死的老婆扔進了b0064監(jiān)室，然后告訴他，他餓了，要吃人?！?/br>
    .

    雷遲看了看表。

    秦夜時等人下地已經(jīng)將近兩個小時，通訊一直沒有中斷。大約一個小時前秦夜時告訴他，他們準備轉(zhuǎn)移零號倉里還活著的犯人，讓他準備好人手接應(yīng)。

    唐錯坐立不安。他不能跟隨他們進入零號倉，只能在附近走來走去，滿是擔(dān)心。

    “就上來了?！卑仔@坐在坡上招呼他，“過來跟jiejie聊聊天?！?/br>
    她快把一瓶酒喝得精光，一邊打酒嗝一邊還在不斷地釋放沙貓。

    “行了行了，別喝了。”雷遲走過來，把她手里的酒瓶子奪走，“沙貓足夠了?！?/br>
    “才兩千多只?！卑仔@說，“我今天狀態(tài)不錯，我可以努力試試，能不能復(fù)制出八千只?！?/br>
    雷遲看著她：“只是你自己特別想喝酒吧?！?/br>
    白小園閉嘴不語。這時，守在洞口的唐錯等人忽然sāo動起來。

    “擔(dān)架！”唐錯大叫，“醫(yī)生！”

    待命的醫(yī)護人員立刻抬起擔(dān)架奔了過去。

    巨大的劍吻鯊用脊背托著三個人，緩緩接近洞口。秦夜時抱著一個枯瘦的人當(dāng)先鉆了出來，秦戈緊隨其后。

    把懷中的人放在擔(dān)架上之后，秦夜時長長松了一口氣。

    那人赤身luo.體，瘦得出奇，是真正的皮包骨頭。頭發(fā)極長，似乎從來沒有修剪和梳洗過，在頭頂上結(jié)成了散發(fā)異臭的一大團；身上傷痕累累，面上又臟又黑，根本看不清相貌，只能從他滿頭的白發(fā)里依稀辨認出，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在擔(dān)架上的姿勢。他似乎已經(jīng)無法把腰伸直，雙手雙腳擺成古怪姿態(tài)，仿佛蜷縮在母體內(nèi)部一樣瑟瑟發(fā)抖。醫(yī)生試圖探測他的心跳與血壓，但外人一旦觸碰他，他立刻劇烈地發(fā)抖，口中含糊不清地發(fā)出嗚嗚的呻.吟，不知是痛還是抗拒。

    白小園和唐錯也走了過去，大家都面面相覷。這次來的人之中，熟悉零號倉情況的幾乎沒有，誰都沒想過零號倉底下出來的“犯人”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秦戈已經(jīng)回到洞口，這時謝子京也鉆了出來。

    他神情yin森可怖，懷里抱著一具干癟的尸體。

    秦戈陪著他走向另一副擔(dān)架。把懷中干癟但完整的尸體放在擔(dān)架上之后，謝子京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他垂著頭，一聲不吭，雙手撐在膝蓋上，微微發(fā)顫。

    長毛兔從秦戈手里鉆進了謝子京的懷中，小爪子揪住謝子京的前襟，像一顆緩慢跳動的心臟。

    溫暖的氣息包圍著謝子京。他覺得好受了一些。按住長毛兔就像按住了秦戈的心。他微微側(cè)身，靠在秦戈身上，深呼吸以汲取力量。

    高術(shù)還沒上來，唐錯茫然四顧。白小園來到謝子京和秦戈身邊，和他們一樣在擔(dān)架前蹲下。幾只沙貓從她身上冒出，湊到謝子京身邊，緊緊依靠著他。

    這樣的撫慰讓謝子京稍稍好受了一些。

    秦戈起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