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儀式后，蘇帝被廢，蘇國大將軍裴哲登基為帝，蘇帝所余朝中勢力亦被一一剪除。

    旁人只道這昏聵好sE的lanGdaNG皇帝終于滾下了皇位，換了個英武賢明的主兒來坐。朝中忠良賢臣終于不必終日惶惶不安，再憂心那天殺的廢帝生Si予奪了。也有一二搖頭惋惜，說那天子本是一等一的好顏sE，若非生在了皇家，只當(dāng)個閑散紈绔，未必會淪落到如今結(jié)局。

    “照你這么說，那廢帝就該生去青樓歌肆，倚欄賣笑?！比巳褐凶叱鰝€白面書生，扇著扇子指著出言的人笑道，“這樣，既沒浪費了他生的那副好皮囊，也全了那天XFaNGdANg的X子。豈不美哉你說是不是”

    那說話的人被噎了半晌，瞪著眼瞧那出言的書生，氣惱了半天，將酒盞重重砸在桌上，拂袖而去。

    “說不來，走了”

    那人道。

    “他最近如何”

    來人望著和衣躺在廊椅上昏睡的那人影影幢幢的背影，低聲問身邊的小太監(jiān)道。

    “廢帝近些時日尚好。剛來時，每日還會鬧上幾回，摔摔瓷器，屋里擺設(shè)什么的。不過近日似乎是已經(jīng)認命了，整個人就愈發(fā)的怠惰了下來。每日都要坐在院子里看花，看著看著，最后就躺著睡著了。奴才們上去搭話勸上幾句，也不搭理奴才們?！?/br>
    “似乎b前些日子清減了些?！?/br>
    “奴才們送的吃食，全叫他給砸了大半。這湯水不進肚子，又不是神仙，哪能不清減呀”

    “嗯?！蹦侨宋⑽㈩h首，“你們下去吧?！?/br>
    “諾?！?/br>
    他走到兀自睡著的人身旁，蹲下身去瞧。對方散著一頭烏墨似的發(fā)，凌凌亂亂地鋪在廊椅上，倒是顯得他整個人愈發(fā)白皙秀致。細長的眉緊緊蹙著，嫣紅唇瓣微微抿起，呼x1弱的近乎于無，配上那副仿佛風(fēng)一吹就倒了的身子，竟像是下一秒便要乘風(fēng)而去似的。

    他手尚未觸及對方臉龐，便見那烏黑濃密的長睫微抖了抖。而后，對方睜開了一雙沁著霧氣的眸子，怔怔瞧了他片刻，接著就分外譏嘲地笑了起來。

    “還當(dāng)是哪個不知Si活的J1AnNu?！彼[著眼睛，聲音極低，“原來是陛下來了?！?/br>
    “我來看看你?！迸嵴苕i了眉，垂著頭瞧他，語氣松了幾分，“來看看你怎么樣?！?/br>
    “好得很，不勞陛下C心?！?/br>
    “當(dāng)真”

    “自然是當(dāng)真?！碧K謹抬頭笑YY地瞧他，“自打來了這長生g0ng，不必再起早貪黑，不必再出賣R0UT討好權(quán)臣。好，好得很，怎能不好呢”他盯著裴哲SiSi地看，“倒要感謝陛下賜罪人這么個機會，沒叫我當(dāng)日便Si了，才有命享受如今啊?！?/br>
    “你在怨我。”

    蘇謹自長廊上坐起來，將散亂衣衫隨意攏了攏，烏發(fā)撩到耳后：“不敢?！?/br>
    “姬老太傅忠君為民，  雖教子無方，但看在他過去功績份上，便既往不咎?！迸嵴艽怪劭此凹б娲ɑ髞y朝綱，罪無可恕，如今被羈押于大理寺，只待供出全部同謀，便即時問斬?！?/br>
    蘇謹手指一頓，纖長而烏密的睫毛沉沉垂著，安靜了一會兒。過了許久，方道：“與他無關(guān)?！?/br>
    裴哲問他道：“你想說什么”

    “放了他?！碧K謹抬起頭來，冷冰冰地直視著他，“這件事本為我一手籌謀策劃，旁人不過是聽從我命令的從犯。你既然已經(jīng)坐上這帝位，何必如此苦苦相b”

    裴哲捏了他的下巴，b著他湊近了自己：“憑什么”

    蘇謹望著他，斷斷續(xù)續(xù)地笑著，艱難吐字道：“憑你這江山來路不正全天下都知道你這皇位是從朕手中、從朕這里奪來的裴氏煊赫百年，沙場征戰(zhàn)捧的一腔赤膽忠心全毀在了你手里若裴氏祖先泉下有知咳咳不知道會不會打Si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裴哲眉頭深深擰起，指下用力：“你”

    “可是被戳到痛處了嗯裴大將軍”蘇謹似乎對自己被掐紅了的那處毫不在意，只挑釁地揚了眉，囂張地笑道，“只要你將那些人放了，朕便為你寫一封禪位的罪己詔，叫你這皇位得的名正言順，再也不虞這天下悠悠之口。”

    裴哲凝視了他一陣兒，過了許久，卻道：“今日只來看一看你近況如何，順便告知你一些事情。別的，一概不談?！?/br>
    蘇謹愣了愣，道：“你這是何意”

    “意思是”裴哲湊近了他，微瞇了眼睛，“方才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莫要妄想?！?/br>
    “等等”

    蘇謹猛地一顫兒，瞳孔微微縮緊，連忙去抓裴哲。裴哲甩開他的手，朝著來時的路走過去，一言不發(fā)，竟看也不看上他一眼。

    蘇謹慌亂扯著他的衣袖，腳步踉蹌著向前撲去，跪在地上：“慎之裴慎之你不就是想b我服軟么好、好我答應(yīng)你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你想要我，這身T你盡管拿去享用，全都是你的以后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再說一個不字，可夠了可夠了”

    裴哲腳步一頓，扭轉(zhuǎn)回頭來，淡淡望著他，只道：“你心不甘情不愿?！?/br>
    蘇謹仰著頭看他，眸中噙著淚：“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會在乎嗎”

    裴哲沒有回答他。

    許久之后，他方正眼瞧了瞧狼狽不堪地跪在地上的蘇謹，微微頷首：“今晚會有人來收拾這處寢g0ng，你且沐浴更衣，做好準備?！?/br>
    g0ng中唯有妃嬪侍寢，方才需要殿主人灑掃收拾，沐浴更衣。如此言下之意，便已是答應(yīng)了他方才所言。

    蘇謹怔了怔，擦g眼角淚珠，低聲說了句“是”。

    裴哲見他應(yīng)了，也不與他再多說些什么，只又瞧了他一眼，便扭頭離去了。

    伺候蘇謹?shù)睦咸O(jiān)小心翼翼地湊過來，低眉順眼地站在愣愣出神的蘇謹身邊，細聲細氣地勸他：“殿下，地上寒涼，您可要小心身T呀?！?/br>
    蘇謹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奔跑得急，竟是連鞋子也忘了穿上。如今披頭散發(fā)、又赤著足踩在地上的模樣，倒真真是十足得像極了一名發(fā)了瘋的廢帝。不由自嘲一笑，兀自繞開了那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無視了對方遞來的鞋履，光著腳，踩在一片細碎石礫上，任由那鋒銳的棱角割破肌膚，流出鮮血，也依舊一言不發(fā)地走回了屋中。

    待到傍晚時分，裴哲果如約定所言，準時來到了他的寢殿。

    彼時蘇謹正坐于池中清洗身T，聽見那腳步聲走近，垂了眼睛，自水池中站起身來。他方踩上地磚，扯了布巾裹了身T，便瞧見那熟悉身影朝他走了過來，冷淡地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通，唇動了動：“準備好了”

    蘇謹抬了抬眼皮，嘲笑似的望回去：“不然陛下以為”

    裴哲不置可否地瞧了他一眼，在一旁榻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對他招招手：“過來?！?/br>
    蘇謹頓了一頓，慢吞吞地湊過去。

    “跪下?！?/br>
    裴哲說。

    蘇謹盯著他，什么都沒說，只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他并未曾穿上衣服，只隨意用布巾裹了身子。這動作便不免叫原本被垂下布料所遮擋住的身軀大片大片地露了出來，被池水燙得微微發(fā)紅肌膚暴露在空氣中，還懸著幾滴未曾被擦g的水珠兒。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一晃，便順著彎下的曲線流淌而下。

    他與裴哲互相直視著對方，誰也不肯先低頭似的沉默著。過了許久，裴哲先一步打破了這難堪的Si寂。

    他湊近了蘇謹，純黑的眼珠兒沒什么感情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緊抿著的唇微微松動，冷冰冰地道：“T1aN?！?/br>
    蘇謹SiSi盯著他，從鼻間哼出一聲嘲弄似的氣音，啞著嗓子道：“不怕被我弄Si”

    裴哲眉頭也不抬：“你敢”

    蘇謹屈辱地顫了顫唇，垂了眉眼，跪到他腿間。他用顫抖的牙關(guān)叼住對方的褻K，一點點地緩緩扯下。仍帶著cHa0意的唇貼上飽含熱意的X器，將口腔順從地打開，艱難地吞咽了下去。

    那yaNju早已B0起了，自JiNg孔中緩慢地吐著透明的腺Ye。蘇謹將它吞入喉中，自nVe般地深深咽進喉頭，用柔nEnG的喉r0U夾弄著粗漲而碩大的gUit0u。帶了繭子的修長手指cHa進他的發(fā)中，壓著他的后腦微微下沉。蘇謹困難地喘了口氣，眼淚溢出眼角，將喉嚨打開得更開，痛苦地T1aN舐著對方T0Ng進自己口腔深處的男根。

    喉r0U被毫無憐惜地破開，深深抵入深處。蘇謹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眼角濡紅著微微cH0U搐了一下，近乎g嘔地顫了顫身T。

    低沉喘息在他頭頂上響起，蘇謹將那粗熱頂端卷入舌根，喉腔緊縮。j身青筋暴起，突突地抵著他的上頜。對方在他的喉腔內(nèi)不緊不慢地游走了一回，瞧著他眼角愈發(fā)洶涌的淚水，這才拉著他腦后亂發(fā)，將他整個人連人帶衣地丟置在地上。

    蘇謹?shù)乖诘厣?，尚未來得及有所反?yīng)，便只覺得雙腿被對方捉在手中，毫無憐惜地挺腰而入。粗長r0U刃一破到底，他下意識地顫了一顫，藏在凌亂發(fā)絲后的眸子認命似的閉了眼，將腿纏在對方腰上，低低喘息著縮緊了Yx。

    裴哲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仰著頭直視著自己。他目光淡淡，在蘇謹沁著紅暈的眼周瞧了一圈兒，伸手m0上那處guntang眼角，俯下身輕輕吻住。T0Ng進蘇謹T內(nèi)的X器漲大數(shù)分，粗暴破開腔r0U，抵住深處Sh軟翕動的g0ng口，微微頓住，而后猛地一送。

    蘇謹久未與人歡好，如今又半是不甘不愿，Yx便澀的要命，只被T0Ng得腿間酸軟，疼痛不已。只是他又絕不肯向眼前這人低頭，便只能緊抿下唇，閉著眼兀自忍耐。裴哲在他T內(nèi)cH0U送數(shù)回，那腔r0U仍緊緊含夾，推擠著不肯將他納入，便不由生了些火氣，抓著他腦后cHa0Sh長發(fā)拉扯起身，抱著他走入池中。

    身T入水，裴哲將腰部微撤，只帶著一GU熱泉重新T0Ng入那柔neNGxUe中。蘇謹在水中漂浮著被他狠狠C進xr0U最深，帶著那溫?zé)崴甕e頂進g0ng口，登時便自小腹傳來一GU酸脹麻意，讓他顫抖著g緊了對方腰畔。裴哲把他壓在池邊，捉著他的兩瓣挺送數(shù)十回，直C得人身T發(fā)抖，呼x1cHa0燙，這才猛地又將X器cH0U出，將蘇謹按在池邊，撩開水淋淋的Sh發(fā)，露出光lU0的白皙脊背，將膩白Tr0U再度掰開，自身后盡根而入。

    蘇謹?shù)痛鳶HeNY1N了一聲，手指下意識地蜷緊了些許。被貫穿的酸痛與在T內(nèi)翻滾的gyU交織在一起，叫他難以忍耐地咬緊了牙關(guān)，身T微顫著緊繃起來。他含混地吐出一聲低Y，掙扎著想要逃開，卻又被來自后頸的重重一咬與貫穿Yx的T0Ng弄釘在了原處。

    “我以為你既然答應(yīng)下來了，就明白你如今處境，和你現(xiàn)在該做的事情?！?/br>
    低沉的聲音自頸后傳來，帶著cHa0熱的吐氣與溫度，Sh漉漉地落在蘇謹?shù)亩?，令他微微一僵?/br>
    “蘇謹，你記住了”裴哲慢吞吞地開口，“少殺一兩人于我無益，這件事，不是我求你做的?！?/br>
    “夠了”

    蘇謹顫著身T，微微側(cè)過臉去，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裴哲。他濃密睫毛上懸著重重水霧，凝成點點露珠，自卷翹的睫梢處一點點地淌下，Sh漉漉地流進眼中，使得那烏眸水光愈重。裴哲低頭看著他，面上表情極淡。

    蘇謹一點點地伸出手來，攀上他的脖頸，將自己整個人與他緊緊相貼，唇舌緩緩地湊上，與之交融相纏。他口中還殘留著些許JiNg水的腥膻，舌尖guntangSh軟，無力地微微顫縮。裴哲將舌擠進那處cHa0熱口腔，只稍稍一g，便叫那軟舌柔順地被撥弄過來，任由人肆意T1aN弄x1ShUn。

    他將人抱著走出了池子，在榻上緩緩躺下。蘇謹早已被他C得神志昏沉，恍恍惚惚地睜著一雙霧氣朦朧的眸子，怔怔瞧著他。二人微喘著重新?lián)У揭惶?，X器抵進，蘇謹不堪忍耐般地半闔了眼，含混輕哼道：“慎之”

    裴哲撥開他額前亂發(fā)，繃緊了的下頜曲線微松，一言不發(fā)地凝視著他，眸中寒意稍退，淡淡道：“何事”

    “我”蘇謹癡癡望著他，話語飄到喉間，卻又被強自抑下，垂著眸再無言語。

    裴哲盯他半晌，見他果真不肯再多說一句，便亦是沉了眉，面sE漸寒。

    兩人如慪氣一般，誰也不肯直視著誰，仿佛先看向?qū)Ψ降哪侨吮闶锹涞脻M盤皆輸。x1Ngsh1進行到最后，裴哲摟著蘇謹，只在他T內(nèi)匆匆xiele一回，隨后便怒意沉沉地扯了衣袍，撩簾拂袖而去。

    蘇謹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有一名伺候他的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進了屋子，將他自榻上扶起，一點點地移到了內(nèi)室。待人坐定了，方小心翼翼端出一碗湯藥，舉到蘇謹面前，懇請他飲下此湯。

    蘇謹疲憊至極：“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撤了吧?！?/br>
    那太監(jiān)為難地瞧了他一眼，道：“此乃陛下御賜之物，恕奴才無能為力?！?/br>
    蘇謹眉頭微蹙：“陛下”

    “方才陛下命太醫(yī)烹制此湯，叫奴才們看著殿下好好用完了?！蹦翘O(jiān)喏喏答道，“殿下便饒了奴才們吧?！?/br>
    蘇謹不由警道：“這是何物”

    “這”太監(jiān)猶疑片刻，隨后恭敬垂首道，“避子湯?！?/br>
    蘇謹面sE慘白，茫然盯著那太監(jiān)，癡愣許久，方慘然笑道：“好好，我喝便是?！?/br>
    他捏了那瓷碗，閉了眼一口飲盡，被碗底淤沉藥汁苦澀得嗆咳出聲，卻又不肯叫讓人瞧了自己的笑話，將碗重重擱在一旁，以袖拭去唇角藥Ye。而后淡淡道：“你可與陛下回稟了，就說廢帝已經(jīng)聽了你的勸，乖乖喝下了湯藥。以后送這東西來，不必遮遮掩掩，直接遞到我面前直說，我又會如何拒絕了他?！?/br>
    那太監(jiān)躬身聽著，顫巍巍地應(yīng)了聲“是”。蘇謹已然疲憊至極，便朝他隨意揮了揮手，和衣翻身躺在榻上，沉沉睡了。

    未曾想，這一句話輾轉(zhuǎn)帶去，蘇謹竟再未曾見過這為他送藥的太監(jiān)。反倒是隔了數(shù)十日子，約是之前在蘇謹這處受過的氣消了，裴哲倒是不請自來，y生生地占去了蘇謹?shù)拇蟀胱√帯?/br>
    “我行事貫來光明磊落，何須遮遮掩掩”

    他裹挾著一身寒意，風(fēng)塵仆仆地自屋外走進。外面正下著暴雨，便是如今的皇帝車輿，也擋不住這撲面而來的濃重水汽，便免不得沾了一身SHIlInlIN的水露，頗為狼狽地走了進來。蘇謹正臥在榻上讀書，昏昏yu睡地翻看著那些市井傳唱的才子淑nV，名將美人。方才準備閉眼睡了，便覺得榻上忽地一沉，有人m0到他身旁，摟著他的腰，將半邊寒涼的側(cè)臉埋在他頸間，蹭得他登時一個機靈，凍得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他冷著臉垂眼去瞧貼在自己身后那人，不料卻聽見這么一句理直氣壯的回復(fù)，登時氣得手指顫抖，眼皮直跳，恨不得將對方一刀T0Ng了弄Si，方才解心上熊熊之恨。

    對方倒是絲毫未覺他心中不滿，只從他腋下伸出一只手來，摟抱似的湊近了，捏著他正翻看的那頁皺起了眉頭：“怎么又是這些雜書”

    “我又不如陛下那般，需得日夜為國事C勞。瞧一瞧這些俗物話本子解悶兒，不是尋常得很”蘇謹憊懶地打了個呵欠，將那書本隨手一卷，兀自走下榻，將話本隨手塞進架上一處方格，“況且有的時候還能在故事里瞧一瞧自己的模樣，可不就是新鮮得很”

    裴哲瞧著他疲憊至極的模樣，忽地想起放在指尖停留處的那最后一頁字，道：“你是什么模樣”

    “奇了，人人傳頌的一國戰(zhàn)神，竟然沒聽過自己的話本么”蘇謹瞇起眼睛，抿著唇驟地笑了，“那可巧了，方才那故事，講得就是陛下坎坷多舛的Ai情故事?！?/br>
    裴哲盯著他，心里忽地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問：“什么Ai情故事”

    “講的是陛下在外征戰(zhàn)多年，可憐家中青梅竹馬苦苦守候，卻無法長相廝守。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待到陛下大勝歸來，得以一訴衷情”蘇謹又打了個呵欠，r0u了r0u眼角淚花，這才又慢吞吞地道，“可惜狗皇帝昏聵無能，不辯忠J，竟令如此良將身陷囹圄，生生拆散了一對美好姻緣?！?/br>
    裴哲啞然無語，過了半晌，方問道：“就這些”

    “陛下還想聽什么”蘇謹重新坐到榻旁，低頭沖他一笑，“想聽我講你與那青梅竹馬如何踏過艱難險阻，將狗皇帝斬于馬下自立為帝，幸福美滿共赴巫山的圓滿結(jié)局嗎”

    裴哲瞪他半晌，眉頭狂跳，過了許久，才冷冷憋出來一句：“胡鬧。”

    蘇謹將散亂發(fā)絲撩起，用發(fā)帶松松一束，只垂眸淡道：“說來還未曾恭喜陛下新婚。只是皇后入g0ng不過數(shù)日，陛下便公然到前朝廢帝這處留宿，便不怕滿朝文武對此有異議又或者，傷了皇后娘娘的心么”

    裴哲自榻上坐起，冷冷看他：“你這是要趕人了”

    “這自然不敢?！碧K謹沖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卻刻意揚高了眉頭，挑釁似的望了過去，“畢竟我一介階下之囚，身無所長，日后還要仰仗陛下艱難求生，怎敢得罪您這道救命神符?！?/br>
    裴哲瞧見他這不馴模樣，滿腹怒氣忽地又驟然消了。他慢吞吞地盯了蘇謹一陣兒，直將他看得笑容盡消，唇瓣緊抿，這才沖他嘲諷似的g唇一笑，招了招手：“過來?！?/br>
    蘇謹蹙著眉慢慢挪過去，極不滿地小聲嘀咕道：“又有何事”

    “今日朕召你侍寢?！迸嵴苣笾南掳?，懶洋洋道，“過來，為朕寬衣?！?/br>
    蘇謹驚懼不已地睜圓了眼，令一雙狹長鳳目圓如熟杏，宛如受驚的鹿似的瞧了過來。裴哲則毫不掩飾地與他直視以對，b得那雙眸子又狼狽不堪地錯開了視線，垂著眸，咬著唇，不甚熟練地為他脫去身上外衣。

    他抱著蘇謹滾到榻上，b迫著人與他再度糾纏著纏綿整夜。隨后從容地穿衣束冠，一碗湯藥賜下，又如他來時那般匆匆出門，風(fēng)塵仆仆地再度離去。

    如此數(shù)回，蘇謹便被他折騰得已然認了命，隨波逐流般地任他去了，也再生不出用些尖酸刻薄之語去刺激人的心思。至多在床笫之間時被C得痛了，方才嗚咽著蹙緊了眉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諷刺些叫人心里不太舒暢的話，又低弱地埋在逐漸洶涌了的情cHa0中，被時急時緩的喘息泣鳴壓蓋過去。

    許是因為他態(tài)度漸融，討好了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出一月，原本僅在殿內(nèi)的活動區(qū)域，便被對方大方地一筆恩賜劃到了后花園處。想來是一眾前朝人馬盡皆伏誅，連廢帝都被新帝C得口服T服，不敢多半分置喙。這位新近上任的帝王便心情愉悅，才這般大發(fā)慈悲地將蘇謹放了出來。

    只是蘇謹并不多么喜好游園，他對任何耗費T力的活動都無甚興趣。以前還做皇帝的時候，最常做的事情便是興致來了，抓一把魚食去池邊拋食喂那池中錦鯉。偏生那錦鯉身嬌T弱，輕易吃撐不得，否則便成片成片地翻起肚子，只留下白花花的一片Si尸。于是那喂魚的魚工便只得讓錦鯉多餓些肚子，免得小皇帝興致來了，喂出一片Si魚，場面太過難堪。

    蘇謹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亭中喂魚，卻忽地聽見一陣釵環(huán)碰撞的清脆之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赝Ｔ诹穗x他不遠的涼亭之外。

    他懶洋洋地偏過頭去，卻在瞧見對方的一瞬間瞳孔微縮，愣在了當(dāng)場。而后頗覺不適地偏開了視線，將未撒出去的魚食一把丟了，拍了拍手，理順身上微亂衣襟，腰背緊繃著坐直了，問道：“不知娘娘尋我可是有事”

    對方微微頷首，卻是笑了：“素聞您風(fēng)華絕代，如今一見，果真是天人之姿，叫人見之難忘?！?/br>
    “不過是表面皮囊罷了?！碧K謹自嘲一笑，“娘娘何必搬出這些表面客套，若是有事尋我，直說便是。若是無事，只想隨意聊些家常，便恕罪臣無能為力，唯有先行告退。”

    對方微微疑惑，似是在努力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讓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蘇謹瞧見她眸中情緒變換，不由尷尬不已地自所坐之處起身，沖對方微微一揖，便yu轉(zhuǎn)身離去。

    來人他自然認識。

    當(dāng)年他還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時候，和裴哲滾了數(shù)月的床單，正濃情蜜意著，卻忽地在某天知道了對方還有個小他數(shù)歲的青梅竹馬。二人相知多年，家中長輩亦是十分看好，一直想將二人撮成一對兒。便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偷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地跑去瞧了一回這位人人皆知的何府小姐，果真明YAn非常，叫人望而生喜。

    他躲在暗處，遠遠的望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地跑了，再也沒敢見過這何家小姐。不想如今世事無常，他本該千方百計躲著走開的人，卻自己主動地找了過來，與他面對著面，十分意外地與他四目相對。

    “等一等?！睂Ψ匠隹趯⑺麊咀?，眉心微凝，“既然您識得我是何人，又不喜繁文縟節(jié)，那我便不再多說那些客套之話。今日前來相見，不過是有一事想求殿下，還望殿下能夠答應(yīng)?！?/br>
    蘇謹愣了片刻，心思流轉(zhuǎn)間便已明悟大半。只是仍抱著一絲微弱且不切實際的期盼，澀聲問道：“不知娘娘所求為何”

    “如今朝中局勢不穩(wěn)，而陛下貫來是極為心軟之人?！焙位屎髮Ｗ⒌刈⒁曋?，十分柔軟地笑了，“您想來也有所了解，只是在這件事上，他絲毫聽不得旁人規(guī)勸之語，脾氣又極倔。便是大臣們的折子上了再多，也都一概壓著，不肯讓別人左右了他半分主意。”

    蘇謹默然無語，過了半晌，方恍惚回道：“可是因為姬”

    “姬氏一案已下定論，旁人不得置喙?！焙位屎蟮?，“那些折子已經(jīng)被陛下盡數(shù)燒了。余下的那些，全是關(guān)于您的。”

    蘇謹閉了閉眼，而后緩緩睜開：“我知道了，不知娘娘想讓我做些什么”

    何皇后道：“若是能勸一勸陛下，我想請您與他陳明利害，讓他莫要再意氣行事了?！?/br>
    蘇謹搖頭：“我勸不動他?！?/br>
    何皇后便道：“若是您也勸不動。那便只有懇請您強b著他去做，一點點兒地將他推回正道上去了?！?/br>
    蘇謹啞然失笑：“娘娘莫非覺得陛下是會肯屈服低頭之人么更何況我區(qū)區(qū)一階下囚徒，能好好活著便已是圓滿。又緣何要做那些與自己過不去的癡傻之事，生怕自己瞧得到明日冉冉升起的朝yAn呢”

    何皇后靜默片刻，微微搖頭：“他搶過來的江山，只有徹徹底底地變作他的東西，才能活得長長久久，才能Si得坦坦蕩蕩?！?/br>
    蘇謹安靜了一陣兒，忽的低頭沖她笑了。他將這話在心中琢磨了一會兒，念了幾遍，而后很g脆地點了點頭：“行，我?guī)湍??！?/br>
    何皇后略有怔忪，顯然未曾想他竟這般容易說話。

    “我猜這些話，是蕭丞相教娘娘說的。”他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丞相一貫最為了解我，今日受他這一出請君入甕，倒是不算太虧?！?/br>
    他說完這些，又望向何皇后，忽地問道：“不知娘娘可還熟悉什么診治外傷的大夫”

    “裴府中人常年與刀槍為伴，倒是有養(yǎng)過一名醫(yī)術(shù)極高的外傷大夫?！焙位屎笠苫髥柕?，“不知您是打算”

    “太醫(yī)院的那群人，若是內(nèi)里調(diào)養(yǎng)到還算得上圣手，若是肌理外傷，恐怕就無能為力了。”蘇謹?shù)鸬?，“若是這大夫無事，便叫他在裴府里呆著罷。不出十日，我定然會有好消息贈予娘娘?！?/br>
    他一字一頓地將話說完了，露出些許疲憊之sE，歉然沖對方拱了拱手，一言不發(fā)地獨自離去，默默回到他寢g0ng之中。他將上次未看完的話本一頁頁地看完了，看到最后，整個人哭笑不得地倒在榻上，心說若有下次，他定然再也不肯隨意出門，定要好好看完h歷，再擇日出行了。

    上一次，他從別院走出，遇到了率領(lǐng)大軍奔途至此來尋他的裴哲。

    這一次，他從囚禁他的寢殿走出，卻又碰到了如今貴為一國之母的何氏皇后。

    左右他每每出行都與人犯沖，倒不如乖乖窩在屋中，安心做個囹圄囚徒。

    他想了許久，覺得就合該如此，便喊來太監(jiān)，起了個炭盆，然后將那些看完的話本故事統(tǒng)統(tǒng)丟了進去，徹底燒了個g凈。

    時到傍晚，裴哲自外殿緩緩走進來，一入眼便瞧見了個將熄未熄的炭盆，正慢悠悠地飄著紙灰屑末。蘇謹正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盯著那即將燃滅的銅盆悠然出神。瞧見他進來了，沖他頗為惡意地笑了一笑，隨后g了唇角，沖裴哲悠悠一吹，便瞧見滿盆烏黑紙灰浮起大半，松散散地飛了出去，沾了裴哲一頭一臉。

    裴哲黑著臉，冷冰冰地看著蘇謹。蘇謹瞧見他灰頭土臉的模樣笑得打跌，捧著肚子暢快不已，最后才頗覺可惜地擦了擦眼角淚水，理直氣壯地道：“可惜啊可惜?！?/br>
    裴哲眉頭微跳，低頭瞧了眼炭盆，隱約可見些許未燒盡的書頁，在明滅火光間只余下些許焦黑殘頁：“你燒了些什么東西”

    “不過是些不入時的話本子而已，陛下安心，可不是你巴巴塞過來的那些圣賢書。”蘇謹憊懶笑道，“到底是御賜之物，便是給再給我塞一百個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將東西隨意燒了去?！?/br>
    “那你就敢吹我一臉紙灰”裴哲擰起眉頭，話語間隱有譴責(zé)之意，“就不能找個人端出去”

    “燙手著呢，誰叫陛下來的及時?！碧K謹翻了個身，隨后忍不住又笑，“誰叫你不躲也不避，像個呆子似的，我又怎會料到正正好便吹到陛下身上，害得陛下招了一頭一臉的灰”

    裴哲悶聲不語，約莫是被他刺得惱了。一言不發(fā)地瞪了他一眼，便招呼人去湯池沐浴。

    蘇謹遠遠在后嘲道：“陛下可記得多泡些時候，好好洗洗g凈。若是把灰?guī)ё锍奸缴狭耍K了這方寸之地，可莫要怪罪臣翻臉無情，將您趕出屋子去一人快活”

    裴哲g脆便只作未聞，沉默著走遠了。蘇謹盯著他背影笑了半晌，又覺無趣，取來一旁銅盆，將水潑進那殘余灰燼里。待炭盆涼盡，這才擰著眉將盆端出屋外，零零散散地倒在了院內(nèi)花池之中。

    他回屋的時候，裴哲方沐浴回來，瞧見他一臉懨懨模樣，又看見他手里些許W黑痕漬，便忍不住問道：“作何去了”

    “聽陛下的命令，倒炭盆去了。”蘇謹走到一旁，取巾凈手，“可不敢耽擱。”

    “這時候你倒學(xué)會聽話了。”裴哲冷笑，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扯進懷里，“今天見著人了她和你說了什么”

    蘇謹?shù)溃骸氨菹聠栒l我今天見過的人可是多了，一個個都記得清楚，何來的那過目不忘的本事”

    裴哲道：“莫要裝傻充愣，你知道我在問誰。人見完回來，就一言不發(fā)悶在屋里燒東西，可是她給你氣受了”

    蘇謹便笑道：“今日晚膳口味不對，我食不下咽，又沒法給那廚子氣受。只好回屋看書，可書也給我氣受，一氣之下，便盡數(shù)燒了。陛下覺得有何不對”

    裴哲沉默片刻，道：“那我去給你尋那廚子出氣?！?/br>
    “這倒不必，不過是小事而已。”蘇謹?shù)?，“陛下知道我今日并非因皇后而怒，便就罷了?！?/br>
    裴哲挑眉瞧他一陣，冷哼一聲：“倒轉(zhuǎn)了X了。”隨后又問，“那她今日與你聊了些什么?！?/br>
    蘇謹想了想，興沖沖道：“她夸我好看特別好看可b陛下這張臭嘴好聽多了”

    裴哲眉頭狂跳，仔細尋思，確實乃皇后能說出之言。若是換他來說，怕是不僅不能哄得眼前人喜悅半分，反倒是先將人氣得人仰馬翻，指著他痛罵許久。便只得悶聲吃了這啞巴虧，也不辯駁，只道：“就聊了這么些”

    “還能聊些什么”蘇謹懶洋洋抬了抬眼皮，“我一介亡國之君，階下囚徒，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有何可與我聊的便是陛下，平日里不也就睡完就走，連早膳都不肯陪上一回么”

    裴哲冷冰冰看著他，道：“睡到午時才起的人，何時用過早膳”

    蘇謹詫異地抬了頭，隨后莞爾：“若是陛下肯留，那罪臣必不敢睡至午時。定然早早起身，與陛下用一回早膳?！?/br>
    裴哲便答：“那你即刻喚人去與御膳房打一聲招呼，便說我明日要在你這處留膳?！?/br>
    蘇謹愣了片刻，沖他茫然眨眨眼睛，過了一陣，搖頭笑道：“陛下還是饒了我罷，我還想多睡片刻?！?/br>
    裴哲便冷冷哼了一聲。

    蘇謹推了推他，道：“讓一讓，我要睡里面。”

    裴哲摟著他翻了個身，錦被一拉，道：“睡覺?！?/br>
    蘇謹?shù)芍Ｗ話暝肷?，卻仍舊被鐵箍一般。只能恨恨閉了眼睛，咕噥一聲，不情不愿地在他懷里沉沉睡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他正昏沉著，便只覺得有什么人捏了自己耳朵，如提溜兔子似的扯了幾下。而后便聽對方附到他耳畔，淡淡道：“起床了?！?/br>
    蘇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氣悶半晌，躲在被窩里不肯冒頭。低聲恨道：“不是說了騙你的么”

    裴哲悠悠道：“我當(dāng)真了?！?/br>
    他說完，又如撥J仔般地撥了撥蘇謹身T，平靜道：“快些起來，天亮了?！?/br>
    蘇謹自被窩中露出頭來，怒氣沖沖地瞪他許久，卻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仍是一副風(fēng)雪不侵的Si板模樣，只得氣哼哼地自床上爬起來，一面酸溜溜地道：“我又不是日日都睡到午后三桿，你可莫要誣賴”

    “不錯?！迸嵴芪⑽Ⅻc頭，目光凝在他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兒，“除卻今日。”

    蘇謹氣得將靠枕砸了過去，怒道：“滾”

    他心不平氣不和地喚人來為自己洗漱，過了半晌，只覺得睡意朦朧。裴哲牽著他坐到椅上，自己在一旁坐了，旋即命人為他夾些小菜，一面吃粥，一面淡淡道：“不準挑食?！?/br>
    蘇謹動作一頓，半是嘴y道：“不喜青菜?！?/br>
    裴哲道：“整日大魚大r0U，成什么樣子?！痹捔T，頓了片刻，又慢吞吞補道，“對身T不好?！?/br>
    蘇謹抬了抬眼皮，瞅著他盯了半晌，怏怏不樂地“哦”了一聲。他幾口咽了碗中粥食，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裴哲將余下膳食用完，見他興致不高，便又忍不住擰了眉頭，繃著臉沉聲道：“你若還困，回去歇息便是。我晚上再來看你。”

    蘇謹回過神來，捏著自己垂落腰際的發(fā)尾繞了幾圈兒，懶洋洋拒絕道：“不必，陛下還是多陪陪皇后罷。這幾日心煩，恕罪臣不想待客。”

    裴哲皺眉：“生氣了”

    “沒有。”蘇謹回道，“累，不想動，懶得與你多繞嘴皮子。”

    裴哲冷不丁被他刺了幾句，面sE不免沉了。只是他盯著蘇謹又瞧了一陣，默默忍了，沒多說什么。只沉默穿了衣，帶著人出了寢g0ng。

    蘇謹目送他離去，自坐的地方站起來，回屋走了幾圈兒。他在自己床下東m0西m0，m0出來個藍布小包裹著的東西，掂了幾下，打開來放在光下細細地看。而后頗為滿意地將那布包又塞了回去，將其中物品藏在枕下，仔仔細細地掖好了。這才舒舒服服地又躺到床上，去補他那被裴哲生生攪合了的一場好覺。

    說來也巧，這東西還是之前祈長安給他的。

    祁大將軍行兵打仗的本事b不過裴哲，偷Jm0狗的功夫倒是一絕。蘇謹剛被裴哲給扯落下馬的時候，他還特意偷m0過來瞧過蘇謹一回，大意是姓姬的小子來尋他幫忙，他便順手幫上一幫。只是拿不定主意蘇謹意下如何，便先一步m0到皇g0ng，問一問蘇謹?shù)拇蛩?。若是蘇謹還想坐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便依約幫他；若蘇謹早已疲倦，他便只作轉(zhuǎn)達，再不會多過問一絲一毫。

    蘇謹彼時正坐在長廊里，吹了兩天兩宿的涼風(fēng)，頭昏腦痛。他聽了對方的話，安靜想了一陣兒，淡淡笑道：“算了，我累了?！?/br>
    對方一點兒都不詫異他會作此回答。只“嗯”了一聲，翻出一個藍布小包交給他，說權(quán)當(dāng)做個紀念。蘇謹瞧著他挑了眉毛，卻被仔仔細細地解釋到此乃何等珍貴之物，是當(dāng)年南梁皇帝御賜下來的，鋒利無b，削鐵如泥。又說此物拿來防身時當(dāng)如何如何使用，免得人未傷到，先一步傷了自己。

    蘇謹啞然失笑，只覺得他說的那些當(dāng)真是無稽之談。他如今已經(jīng)淪為亡國之君，生Si未來皆掌握在新帝手中。若是對方希望他活著，便是再多人想讓他去Si，他也依舊能活著看到每日日出。若是對方不希望他活著，便是閻王都不肯接這條爛命，他也只能乖乖變成孤魂野鬼，漫無目的地在人間飄蕩。

    只是他不愿掃了對方的興，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想了一陣兒，又囑咐他道：“你離開之后，便不要再摻合此事了，速速離去為好。益川他是極聰明的，我既然已經(jīng)表態(tài)，他斷然不會再做無用之功。屆時你無人可傍，便只能乖乖被擒，變成Si牢冤魂了?！?/br>
    祁長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br>
    “皇帝自然不會這般說話?！碧K謹略一點頭，而后低頭笑道，“但我已經(jīng)不是皇帝了?！?/br>
    祁長安瞥了他一眼：“失落了”

    “不是。”蘇謹矢口否認，盯著院內(nèi)垂絳不由微微出神，“只是以前總想著，若我不做皇帝了，便要帶著大把銀票，與阿大一起，去將蘇國上下好好游歷一遍。如今真從那位置上下來，反倒是沒那么些游山玩水的yUwaNg了，只想找個地方窩起來，舒舒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br>
    祁長安琢磨一陣，忽地問道：“阿大是誰”

    蘇謹“噢”了一聲，淡淡道：“我以前未曾與你說過，他是把我自冷g0ng中拉扯大的老太監(jiān)。不過已Si去許多年了，你未曾見過他，不認識倒也正常?！?/br>
    祁長安笑了一聲：“你倒真是念舊?！?/br>
    “我本來就是個十分念舊的人。”蘇謹不以為意道，“你若是想要諷刺激怒我，怕是用錯了地方?！?/br>
    “并不是。”祁長安在他旁邊坐下，低低笑了笑，“我只是想說其實我也挺念舊的?！?/br>
    蘇謹沉默。

    那一日，祁長安陪他看了一回夕yAn。待到太yAn落山了，自地上站起來，拍了拍下襟，向他告辭離去，說準備回南梁舊地瞧一瞧，約莫不會再來蘇國國都。

    蘇謹點了點頭，便瞧見他含著笑離去，消失在郁郁樹影之中。

    萬萬不想，如今事隔已久，當(dāng)初蘇謹嗤之以鼻的東西，還真有朝一日派上了用場。

    他睡得不大踏實，迷迷糊糊間，只覺得仿佛有什么東西扼住了他的喉嚨，Y冷冷地瞪著他，像是如同在注視一具Si尸。待到他不堪忍受地將目光投注過去，掙扎著想要掰開那雙在自己頸部不斷收緊的大手，對方便忽地開了口，用寒冷如冰的嗓音淡淡地質(zhì)問：

    “為什么?！焙谟皭汉莺莸貑査?，“為什么?！?/br>
    誰知道為什么

    蘇謹惱怒不已地將被子掀了，赤著腳走出了屋子。他住的仍是之前被丟下皇位時的那間，偏得很，所幸花花草草倒是甚多，不愁無聊時沒處去呆。他便忿忿不已地一個人走到了過去常Ai呆的長廊，坐在廊上過了一晚。

    第二日，負責(zé)灑掃的老太監(jiān)走進長廊，瞧見那坐在地上的白衣身影，當(dāng)即“哎呦”一聲，肝膽俱裂地將他從地上拉扯起來。

    當(dāng)晚上，裴哲便又出現(xiàn)在了蘇謹住著的寢殿。

    他擰著眉，下頜緊繃，瞧著心情并不如何。一進來，便急匆匆地走到內(nèi)室，湊到躺在床上的蘇謹身邊，冷冰冰地問道：“又有誰得罪你了好好的床不去睡，非要大晚上跑去長廊里吹風(fēng)”

    蘇謹厭煩地垂了眼，自榻上支起身子：“陛下又有何事”

    裴哲面sE微沉：“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蘇謹譏嘲一笑：“陛下莫不是還想提醒我，究竟是如何淪落到現(xiàn)在這一步的么”

    裴哲眉頭擰得愈深，似是微微怒了，喊他的名字：“蘇謹”

    蘇謹盯著他深深瞧了一眼，隨即又冷笑道：“怎么，連一句實話也說不得了”

    裴哲抿著唇，冷冷地瞪著他：“你又犯什么毛病”

    “犯毛病”蘇謹湊近些許，眉目舒展些許，微微哂道，“那不知陛下又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偏偏要跟我這般的人糾纏不休。日日夜夜地提醒我是如何從九五至尊，變成你懷里的低賤嬪妾的么”

    裴哲聽了，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只見面前忽地閃過一道刃白刀光，而后x前微微一痛。

    蘇謹自他懷里慢慢走出，低頭瞧著那cHa在他x口的匕首手柄，微笑著拍了拍他x前傷處，譏誚道：“裴卿，朕琢磨著想了許久，覺得你我二人，終究是不大適合。如今這一刀，便是將之前的帳盡數(shù)算盡。若是來世有緣相見，朕便將該還的還給你。至于你欠朕的便一筆g銷罷?！?/br>
    裴哲晃了一晃，吐出來一口鮮血，微微抬了眼看他：“你”

    “裴卿謀算許久，可終究是棋差一招?！碧K謹笑瞇瞇地瞧著他，混不在意地彈了彈衣袖，“若是裴卿舍得早早將朕毒Si，如今便不會橫生事端，偏偏叫朕擷了你這辛苦果實?？善愫莶幌滦?，將朕擱在這里，又聽了朕的請求，將那些謀反之人輕輕放下”

    他頓了一頓，湊近裴哲蒼白面頰：“你猜若是如今你Si于非命，這天下之主的位置，合該換誰來坐”

    裴哲不答。

    “裴氏百年忠良，偏偏出了你這么個叛逆?！碧K謹涼涼嘲道，“只要你一Si，朕振臂一呼，便能重新坐回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你既無子嗣，親眷又無人偏向于你。裴卿啊裴卿，你這一生，過得可當(dāng)真是可悲?！?/br>
    裴哲唇顫了一顫，呼x1漸漸微弱。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侃侃而談的蘇謹，唇瓣嚅動片刻，低聲道：“你難以服眾”

    蘇謹微微挑了眉毛，低聲嗤笑道：“這便是朕與你的不同了?！?/br>
    裴哲不語。

    “裴卿大好男兒，想是沒試過躺在別人身下的味道?！碧K謹沖他微微一笑，十分得意地道，“可朕卻不一樣，朕舍得身T，也舍得面子。再如何君子的男人，只要朕豁得出去，低聲下氣地去g引一番，不出時日便會成為朕的入幕之賓，恨不得將命都一起獻給了朕。裴卿所憂慮之事，不過是朕與他們上幾次床便能解決的簡單問題罷了。畢竟”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又抬眸望向裴哲，兀自笑了：“畢竟朕連裴卿都能忍耐著睡了這么許久，不過是一二大臣罷了，朕自然亦能忍得?！?/br>
    裴哲瞳孔登時縮了一縮，低低咳了數(shù)聲，怒極反笑：“蘇謹”

    蘇謹將耳朵湊近過來，笑盈盈地看他：“裴卿還有何事”

    “你”裴哲呼x1遲滯，x前幾乎被鮮血濡透。他微微湊近蘇謹些許，深黑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他，薄唇微顫，“你的心難道就是鐵石做的，連捂也捂不熱么”

    蘇謹心臟微微一cH0U，撩了撩眼皮，懨懨道：“裴卿弄錯了一件事?！?/br>
    “什么”

    “朕身上流著的，是天家的血?！碧K謹瞧著他，唇角噙著淡淡的笑，眸光卻極冷，“跟你們裴氏沙場征戰(zhàn)百年，拼殺出來的一腔熱血不同。天家的血，本來就是冷的”他湊到裴哲耳邊，嘲弄似的低低哼笑了一聲，“這件事，不是裴卿你教朕的么”

    他說完這句，忽地捂了肚子，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