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同志先坐一下，我再打幾個電話。”陳易生微微笑，鎮(zhèn)定自若，腦海里卻已經(jīng)把上百人的名字職務(wù)電話信息調(diào)了出來過濾著，想著誰和省公安廳或是市公安局的關(guān)系最密切。

    兩個鄉(xiāng)派出所的民警猶豫了一下，他們也知道楚衛(wèi)國個跟過好幾個領(lǐng)導(dǎo)，不乏大領(lǐng)導(dǎo)，所以被楚大旺家硬拖來的時候，也想著跟以前一樣調(diào)解為主，讓他們花一點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楚大旺，大家都是一個村里的，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商量，這個事情現(xiàn)在比較復(fù)雜——”較年長的警察接過楚衛(wèi)國遞的煙，話剛說了一半，楚大旺牛眼一瞪：“賊你媽，他家有關(guān)系你們就不管咧？當(dāng)官的就欺負(fù)老百姓？鵝全家都是爛命不值錢，那就先打回來再說，打！”

    幾個男人女人徑直對著陳易生唐方?jīng)_了過去。唐方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已經(jīng)被撓了兩下，臉上火辣辣地疼，汗衫也給揪成了一團(tuán)。陳易生怒喝一聲拎起旁邊的小椅子夯了上去，不管男女，打得他們連聲鬼叫退了幾步。這群無賴見兩個民警只喊著住手，又一窩蜂地沖上來，搶椅子的搶椅子，抱大腿的抱大腿，撕扯的撕扯，揮拳的揮拳。

    兩個民警素來知道這一家上下都不是好人，實在沒辦法才跟了來，萬一事情鬧大，搞不好年終獎全沒了，趕緊上前制止。

    楚衛(wèi)國也急了，上來拼命護(hù)著陳易生：“這是我老領(lǐng)導(dǎo)的兒子！同志你們得攔著，出了事可不得了！”

    “停手，楚大旺住手！”兩個民警倒真替陳易生擋住了好幾拳，可惜在這群紅了眼的無賴瘋子們面前，警方威嚴(yán)如同虛設(shè)，這倒完全出乎陳易生意料之外了。

    唐方踢也踢了，拽頭發(fā)也拽了，見兩個民警被幾個潑fu抱得死死的動彈不了，陳易生鼻子嘴角都出了血，情急之下記起院子里有把鐵鍬，一轉(zhuǎn)念就往外沖。

    陳易生見她往外跑，倒安下心來，幾個肘拳把抱著腰的男人打趴下，卻見唐方竟然揮著鐵鍬又沖了回來，橫眉立目如女金剛，他腦子一熱，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腳踹翻了纏著他腿的女人：“楚叔！攔住她——”

    楚衛(wèi)國伸手一攔，不料唐方狀若瘋虎，他竟沒抓牢她胳膊，唐方只慢了一下就又沖了上去。

    兩個民警和圍著陳易生廝打的一堆無賴嚇得縮起腦袋跳到旁邊。鐵鍬帶著重影呼地砸在了飯桌邊的椅子上，嘭地一聲巨響，唐方虎口發(fā)麻，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無賴們：“誰敢上來我劈了誰，不信就試試。警察看見了沒有？我這是自衛(wèi)！”

    兩個民警也怒了：“楚大旺，無法無天了你們！全都去所里！”一個拔出警棍揮了幾下，另一個拿出電話來。

    陳易生接過唐方手里的鐵鍬，顛了顛：“我來。”

    唐方才覺得自己一顆心砰砰砰跳得毫無規(guī)律，手也發(fā)抖，后怕起來。

    廂房門口楚家老少三個女人站在一起，臉色蒼白抿著唇不說話。四紅埋頭躲在她媽腿后，又看了一眼廳里，嚶嚶哭了起來。

    ***

    小小的鄉(xiāng)派出所里不時傳來爭吵哭鬧叫喊聲，唐方分辨不出究竟是誰的聲音。她和陳易生一來就被請進(jìn)了一間小房間，茶水招待著，大概是沾了上面有人的光。

    陳易生走來走去，打了好幾個電話，又接了好幾個電話，一直緊皺著終于松開了。

    “會把那畜生抓起來的對不對？”唐方輕聲問：“你找到朋友了嗎？”

    陳易生很有信心地點點頭：“找好了，放心，絕不能放過這種人。他們還敢襲警，而且證人證據(jù)都有，必須辦了他?！彼畈幌矚g倚仗權(quán)勢，卻總有不得不倚仗的時候，即便是為了正義，他也極其厭惡，這正是他一直想要離開的原因。

    “他們把四紅、四紅媽還有nǎinǎi也帶來了——”唐方心知這種問話肯定極其難堪，有點難過：“孩子是最可憐的。希望問話的人能想想自己也有孩子?！?/br>
    陳易生嘆了口氣。

    “如果你上面沒有人，我們今天會不會很慘？”唐方的聲音很沮喪：“一點關(guān)系都找不到的老百姓，遇到這種事，就只能白白被欺辱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