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空中，一絲云都沒有，太湖如鏡，兩岸垂柳在景觀燈光的照耀下拉了一道綠幕，不遠處傳來孩子的笑鬧聲。

    走得遠了，漸漸無人，前方的蘆葦dàng微微輕擺，離蘆花漫天的季節(jié)還遠，此時一片暗綠，掩在湖色中。陳易生東看西看，笑出聲來。

    “笑什么？傻乎乎的?！碧品綇澭鼡炱鹨活w小石子，大力擲出去，落入湖中，傳來悶悶的噗通一聲。

    “在想很聰明的女流氓帶著傻乎乎的男流氓來到荒郊野外，到底會干點什么。哎呦，唐方你這腿腳也太快了吧，疼！”

    陳易生跳著腳躲開唐方的掃堂腿：“好好好，良家fu女帶著我這個流氓來河邊，肯定是要談人生談理想的對不對？”

    唐方笑著往前走：“我小時候來東山，這里沒有太湖大道的，就是堤岸，路那邊是稻田，船特別多?！?/br>
    陳易生趕上兩步，直接牽住她的手，唐方橫了他一眼，他桃花眼電波亂放，撈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接著說，我最愛聽你說自己的事了?！?/br>
    “其實我幼兒園中班少上了一個多月。我姆媽說女孩子早讀書好，硬把我送到東山來，塞進了鎮(zhèn)上的小學跟班讀一年級?！碧品叫χ嬖V他：“但我什么也聽不懂，上了一個半月，各科測驗，我數(shù)學卷子看也看不懂，只做了幾條加法題就睡著了?！?/br>
    陳易生卻問：“你小時候胖不胖？”

    “蠻胖的?！碧品较肓讼耄骸皥A滾滾的，腿也短，肚子鼓鼓的，頭大。所以少年宮舞蹈班老師說我先天不夠必須后天來湊?！?/br>
    陳易生卻笑了：“那你睡著的樣子肯定很可愛，我要是老師，就替你把卷子上的題都做了，給你個一百分?！?/br>
    “呸，哪有這樣的老師?！碧品揭残α耍骸暗萰iāo卷的時候，數(shù)學老師很生氣，就罰我站到教室后面。我站得累了，就自己跑出去了?！?/br>
    陳易生握了握她的手：“干得好！要我我也跑。”

    “那時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給我跑出學校了。我怕老師找舅媽姨媽她們告狀，更怕姆媽跑來東山罵我，就沿著大路一直走一直走?！碧品街噶酥概赃叺奶J葦dàng：“走到太湖邊，實在走不動了，就在蘆葦dàng邊的草地上歇歇，結果曬著太陽竟然睡了一覺?！?/br>
    陳易生眨了眨眼，想象一個五歲的小胖妞走了這么遠，竟然心很大地睡在野外了，又后怕又好笑。

    “你五歲，那是九幾年？你膽子也太肥了，不怕壞人嗎？”

    “九四年吧，沒覺得有壞人，應該說腦子里還沒有‘壞人’這個概念，幼兒園外婆都會接送。在東山，沒人接送的，我跟著表哥表姐她們一起走著上學?！碧品揭灿X得好笑：“我是被餓醒的，醒過來了就自己原路往回走，走回家，家里也沒人，我怕被罵，就找了幾個餅干零食盒子，躲在二外婆的拔步床帳子后面偷偷摸摸地吃。你知道那種老的木頭大床，不靠北墻放的，會留一個窄窄的通道，里頭放一個紅馬桶，還有一個小柜子，里面放著雜七雜八的東西。二外婆的那個小柜子里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舊書，什么八十年代的今古傳奇、故事會、小人書什么的，很好玩。我那時候還不認識幾個字，就看小人書，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聊齋，瞎翻?！?/br>
    “我也看過今古傳奇?！标愐咨鷺妨耍骸霸谖靼?，我外公特別喜歡看。你知道李安拍的《臥虎藏龍》吧？”

    “原著是王度廬的《鐵騎銀瓶》?！眱扇水惪谕暤睾傲顺鰜?，相視而笑。

    唐方嘆了口氣：“我們看的應該都是聶云嵐發(fā)在今古傳奇上的《玉嬌龍》，后來還打版權官司了。”

    “我喜歡羅小虎。”陳易生笑著回憶：“也喜歡玉嬌龍那樣的xing格。怎么又說起書來了，快說你躲在那里吃東西，然后呢？家里人回來了嗎？”

    “天都黑了，家里也沒人回來，燈都沒人開。我也不敢出去?！碧品叫α似饋恚骸霸瓉砦覐膶W校不見了以后，表姐他們趕緊找我舅舅舅媽了，一家老小都沖去學校，揪著數(shù)學老師差點打了他，所有的人都出去找我了?！?/br>
    陳易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