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再醒過來的時候，薛延盯著壁上的那點(diǎn)燭火，好半晌沒有緩過神來。恍惚中，他好似還處在家中的那方暖炕上，喝酒喝得頭暈眼花，阿梨站在一邊，很輕柔地哄他喝蜂蜜水，她脾氣總是很好，無論他多過分，也不會兇。

    薛延第一次這樣恨自己。他甚至自虐般地開始想，如果當(dāng)初他不那么混，阿梨沒有那樣勞累辛苦，是不是也不會病成這樣？

    如果現(xiàn)在躺在那里的那個人是他，那就好了。

    旁邊地上有個yào童用來挑yào材的小馬扎，薛延把它搬過來，他坐上去，高度正好，恰面對著阿梨的臉。薛延端著茶杯，用指頭蘸著溫水，輕柔地往她干裂的唇上涂，他做的很小心，似是窮盡了畢生的溫柔。

    屏風(fēng)后自成一方天地，屋內(nèi)安靜，只有yào童抓yào時候的窸窸窣窣，和燭火偶爾zhà開的聲音。這樣的環(huán)境中，腳步聲響起的極為突兀，里間慌慌張張跑出來個年輕大夫，喚道，“師傅，師傅，那胡公子淌了鼻血了！”

    姜大夫正往嘴里扒最后一口冷飯，聞言，急忙忙站起來，問，“好好的，怎么就流血了，可是哪里出了內(nèi)傷？”

    年輕大夫說，“不是，就只皮rou傷而已，但是他吃多了參片。”

    姜大夫皺眉，撣撣袍子往內(nèi)屋走，問，“吃了多少？”

    那大夫掰著手指算了算，道，“四片半罷?！?/br>
    “胡鬧！”姜大夫氣得胡子要翹起來，“你也不怕給他吃暈過去！”

    年輕大夫唉聲嘆氣，“不是我要給他吃的，胡公子他來搶的?！?/br>
    胡公子。薛延微微偏頭，看向二人走去的方向，神情莫名。

    阿梨嚶嚀一聲，似是覺得冷了，往毯子底下又縮了縮。薛延忙轉(zhuǎn)回頭，將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安慰地?fù)崃藫崴哪槨?/br>
    阿梨蹙著的眉漸漸松開，又沉沉睡去。

    里間的吵鬧聲還在繼續(xù)，大多是胡安和在據(jù)理力爭。

    他道，“吃幾片參又怎了，我又不是不給錢。這東西對身子好，我昨日損了元?dú)?，是該好好補(bǔ)補(bǔ)的。”

    姜大夫無可奈何地勸，“凡事總要有個度，人參再好，吃多了也是du，何況你是皮rou傷，抹幾天yào便也就好了，沒什么大礙的。若是你覺得身子虛，我便再給你開幾味補(bǔ)氣血的yào，你喝那個便成?！?/br>
    胡安和擰著眉，“人參不補(bǔ)氣血嗎？”

    姜大夫有些生氣，“我說過，凡事有個度?！?/br>
    胡安和是個惜命人，平時好說話，一遇見關(guān)乎他xing命的事便開始胡攪蠻纏，又道，“我多補(bǔ)些，把以后幾年的份兒給帶出來，豈不是一勞永逸？”

    年輕大夫左右看看，想要打個圓場，胡安和又“嘶”的一聲，問，“姜大夫，您快來幫我瞧瞧，我這鼻血怎么就止不住了？失了這么多血，我得再吃多少參片才能補(bǔ)得回來?！?/br>
    姜大夫一甩袖子出了門，恨鐵不成鋼道，“你便就吃罷，吃罷，我也懶得管你！”

    而后便又是胡安和一陣手忙腳亂的噼里啪啦，年輕大夫追著他按迎香xué，急急說，“胡公子，你先躺下，別到處轉(zhuǎn)了，我跟不上！”

    過了約莫半刻鐘，胡安和終于捂著鼻子走出來。他現(xiàn)在渾身火燒火燎，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身邊一個小廝扶著，本是想直接回家的，但眼角一瞥，就見著了坐在一邊的薛延。

    他先是不敢相信，但仔細(xì)打量過后，眼睛猛地一亮，邁了步子就走過去，喚了聲，“薛延？”

    薛延只顧盯著阿梨的眉眼瞧，理都沒理胡安和。

    胡安和一生氣，鼻血又竄出來點(diǎn)，他拿手指著薛延鼻子，怒道，“你昨日為何打我？”

    薛延不耐煩低斥，“小聲點(diǎn)！”

    “我爹都不曾打過我，你倒好，還套了個麻袋?！焙埠蜌鉀_沖坐下，又說，“我都與你說過，那事不是我做的，你偏偏不聽，怎樣，牢飯好吃嗎？你這次是運(yùn)氣好，若有下次，我非逮著你扒了你的皮?！?/br>
    他仰著頭摸了把鼻孔，見沒了血跡，有些高興，說，“我找人查過了，那事是侯才良做的，我定饒不得他?！?/br>
    他轉(zhuǎn)頭，“也饒不得你！”

    胡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