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延坐起來將背靠在床頭，眼睛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了無睡意。不知過多久，阿梨恍惚著醒過來，被他嚇了一跳, 她也揉著眼睛坐起來，問，“怎么還不睡？”

    薛延將掉落的衣裳撿起來圍在她肩上, 拉過她的手寫，“睡不著。”

    阿梨抿唇，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病，心中澀澀的，開口勸，“躺下歇歇罷，明日便就回家了，現(xiàn)在太冷，你這樣干坐著，怕是要著涼?！?/br>
    薛延點頭，他用齒磨了磨下唇，扶著她躺好，又寫道，“我去解個手，馬上就回來?！?/br>
    阿梨乖順由著薛延擺布，臉頰貼在枕上，沖他眨眼道，“那你快些?！?/br>
    薛延彎了下唇。他將阿梨的被角掖好，起身下地，又扯過搭在屏風(fēng)上的外衫套上，開門出去。那件外衫是白日穿過的，還沒全干，帶著雨水的腥氣，薛延也沒管，任由它黏在身上，濕膩膩觸感。

    門外是條bi仄的走廊，兩側(cè)都是房間，蜂巢一樣緊緊挨著。今日暴雨，渡口上停滯的商船不計其數(shù)，不少人找不到住處，客棧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就連拐角的走廊都鋪了被子睡著人。

    破舊的木屋并沒多隔音，鼾聲與些靡靡之音從門縫里往外鉆，鼻端充斥著腐爛木頭的氣味，有幾只小蟲繞著閉緊的窗戶飛來飛去，嗡嗡地似是在尋找出路，但屢屢無功而返。

    一切都更讓薛延覺得煩躁。

    他并沒有去找恭房，而是往后院走，那里只被一條打著補丁的藍(lán)色布簾遮擋，風(fēng)雨將簾子吹得來回晃動，地面濕了一大片。三更半夜，自是沒有人會來這里，薛延在門口停了一會，邁步出去。

    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團(tuán)火，燥熱的要將他整個人都點燃，冷雨兜頭澆下，總算讓他覺得冷靜一些。

    薛延仰著頭，眼睛緊緊閉起，臉上盡是濡濕，而腦中閃閃爍爍全是阿梨的臉。

    薛延燥郁得發(fā)慌，他想喊，想叫，拳在身側(cè)握的死緊，最后還是頹然松開。在最無力的年紀(jì)遇見了最想呵護(hù)一生的人，他不知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薛延雙手chā進(jìn)發(fā)里，緩緩蹲下，背在傾盆大雨里彎成一張弓。

    阿梨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回來。她睡睡醒醒好多次，但每次伸手去摸身邊，得到的都只是一灘冰涼。

    外面開始打起了閃和雷，一道刺眼白光叫囂著撕裂夜空，屋內(nèi)在一剎那間亮的如同白晝。

    阿梨坐起身，呆呆地望著門口，過了好一會，她將床上的衣裳撿起來披好，出去尋。

    客棧不大，但是走廊彎曲回繞，現(xiàn)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唯有偶爾劈下來的閃電帶來瞬間的光。阿梨害怕，她攏緊衣領(lǐng)，牙齒都在打顫，但她更怕薛延會做出什么傻事。他今天一整日的情緒都不對，笑的勉強，阿梨很后悔，剛剛薛延說要出去的時候，她該隨著一起的。

    薛延從來沒有起夜的習(xí)慣，偏偏在今日。

    阿梨搓熱了手，捂了捂冰涼的臉頰，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路過一個拐角，她沒顧著腳下，絆在一個人的腳上，那人驚醒，罵罵咧咧地“cāo”了聲，轉(zhuǎn)眼看見面前站了個嬌柔柔的小姑娘，眼一閃，又笑起來。阿梨聽不見他那些動靜，她撫著砰砰跳的心口，一刻未停留地往前跑。

    身后男人站起來望了望，本想去追，但又想到這破地方到處都是人，悻悻作罷，跌回去繼續(xù)睡。

    阿梨順著走廊一路往前，到最后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了哪里，她微側(cè)了身，瞧見前面有扇藍(lán)灰色的布簾，擋住了一片空茫的院子。阿梨壯壯膽子，走過去瞧了眼，認(rèn)出了這是客棧的后院，里頭東西擺的東倒西歪，一口破水缸漏了底，雨水灌進(jìn)去，又從破口里流出來，涓涓似條小溪。而蹲在小溪邊的是個男人，頭埋的低低，不知在干什么。

    阿梨吸了口氣，匆匆退出來，她忽然覺得自己莽撞，擔(dān)憂薛延已經(jīng)回去了，找不見她正著急，抬了步子便想要回去。

    但就在一瞬間，阿梨腦中又閃過剛才那個人的衣角，靛青色，與昨日薛延穿的件一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但躊躇一會，忍不住又返回去。

    這次，阿梨定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