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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劇本呢 第64節(jié)

    竊骨鬼張牙舞爪地對著薛宴驚撲來,她一劍捅進對方的身體,其手感好似扎破了一個裝滿水的皮囊,古怪極了。

    李長亭與她并肩作戰(zhàn),手中狀元筆一點竊骨鬼眉心,待撤回兵刃時,卻被眉心小洞里濺出的體|液灑了一身。

    周圍魔族也遭遇了相似的境況,作嘔聲此起彼伏。

    薛宴驚注意到李長亭喉口一動,明顯也是想作嘔,卻強行忍住,面上仍是一副瀟灑自若的神態(tài)。

    “裝相的功夫不錯?!毖ρ珞@百忙之中,仍不忘稱贊于他,一個優(yōu)秀的首領,就是要隨時夸獎自己的屬下。

    李長亭謙虛道:“不及尊主萬一?!?/br>
    薛宴驚每戳漏一只鬼族,都會立即旋身躲避,躲開穢物噴濺,那一縱一躍一挽劍之間,看起來的確比他要裝相多了。

    “你真的曾是我最寵愛、最信重的部下?”

    李長亭微微一笑:“如假包換?!?/br>
    薛宴驚望天,那其他魔族該是多么的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她一劍刺穿了那唯一站立的鬼物眉心,踩在后背上稍作擠壓,放干了里面的體|液,唰唰唰幾劍將rou皮剖開,又示意李長亭去收斂里面的骨頭:“萬一那孩童還有救呢?!?/br>
    李長亭掛在嘴角的微笑弧度不變,轉頭吩咐屬下:“李虎,尊主示下,你去把那副骨頭收起來?!?/br>
    “……”

    那只站立鬼物被殺死后,竊骨鬼忽然源源不斷地從山林間鉆了出來,不去理會旁人,只將薛宴驚一人圍在當中,她隔著數(shù)道綠光遙望了李長亭一眼:“你剛剛說它不是首領?”

    “喲,沒想到還真是。”

    “……”

    薛宴驚也懶得繼續(xù)一只只戳死,斬龍劍出手,閉目指引其疾速環(huán)繞山頂幾周,帶起勁風陣陣,平地起風云,把那些活著的水囊和死去的rou皮通通席卷進了一陣龍卷風里。

    她回憶著前世鏡中的罡風,一點點模擬出與之相似的疾風,于細微之處緩慢添改,終于聽得皮rou碎裂之聲響起,獵獵罡風一視同仁地一瞬間將水囊和皮rou全都攪碎,化為齏粉,外圈的眾魔族卻毫發(fā)無傷。

    李長亭收起狀元筆:“新招式?”

    “嗯,這兩日剛剛悟出的?!睆那笆犁R隧道中的罡風處得到的靈感,今日便有練手的機會,薛宴驚十分滿意。

    本來還擔心這招會不會太過殘忍,但一瞬間將所有東西攪碎,似乎也不算十分慘無人道。

    罡風不化白骨,這些竊骨鬼也恰好沒有骨頭,待龍卷風散去,原地已空無一物。

    李長亭嘶了一聲:“記得提醒我千萬不要和你作對。”

    “我以為你早該學到這一課?!?/br>
    李長亭翻了個白眼:“葉引歌殺你那日,我也該跟著上去捅兩刀出出氣?!?/br>
    薛宴驚笑了起來,他如今能拿這件事來開玩笑,看來是終于釋然。

    一行人手里還持著烈火符,但見薛宴驚一陣罡風已經把血rou收拾得干干凈凈,這火符自也沒什么用武之地了,李虎樂呵呵地一拍荷包:“行,省錢了!”

    “怎么這烈火符還要你們自掏腰包?”薛宴驚奇道。

    “不是,葉引歌給錢,”李長亭嘆息,“我這些兄弟姐妹們就是太有覺悟了,以前給你省錢省習慣了。”

    “我以前……很窮嗎?”

    “你還沒上位那會兒,一窮二白,”李長亭憶起往事,忽然笑了起來,“那時候肯跟著你的,幾乎都是自己倒貼錢陪你征戰(zhàn)四方。”

    薛宴驚心下有些感慨,看向李虎等人:“多謝你們了?!?/br>
    “尊主和我們客氣啥?”李虎摸了摸后腦,“那時候魔界最缺靈藥,你自己也受了傷卻還要把藥先分給我們,有一次被人釜底抽薪,糧草里都被下了毒,大家餓得吃不上飯,險些被困死在血龍淵,你簽了契約,把自己的全身功力押給葉引歌借糧,那時候葉將軍還不是咱們這邊的人,葉家割據(jù)一方,契約是帶魔力約束的,如果還不上,你這一身功力都要輸送給葉家……一樁樁一件件,才換得大家死心塌地跟著你,你忘了?哦,對,你確實忘了?!?/br>
    “……”薛宴驚忽然覺得有些愧疚,這些共同的回憶,他們仍在緬懷,而她卻已經將其拋之腦后。

    “不必放在心上,”薛宴驚拍了拍李虎的肩,“全身功力而已,功力沒了可以再練,又不是要我的命?!?/br>
    李虎眼神一亮:“您當初就是這么說的,一字不差!”

    薛宴驚怔了一怔。

    李長亭看著她,眼神里泛著微微暖意:“有些東西總是不變的?!?/br>
    “尊主你也別有負擔,”一位提著鋼叉的女魔族站出來,插口道,“其實那時候跟著你不全是為了你的魅力,也是被你口中‘把地獄變成人間’的前景忽悠了?!?/br>
    “會不會說話,啥叫忽悠了?”李虎給了此人一手肘,“那尊主口中的清平世界、物阜民熙,最后不是真的實現(xiàn)了嗎?”

    “……”

    薛宴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大概是無緣再去做你們的尊主了,如果你們愿意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林間一片靜寂,這是……不同意?薛宴驚摸了摸臉,暗嘆自己人緣之差。

    大家面面相覷,最后李長亭輕笑一聲,打破沉默:“好,你這個朋友我李長亭交了!”

    “爽快?!?/br>
    “我李虎,我陳豹,我王狼……”眾人被這么一帶動,也一個個地站了出來,“這個朋友我們都交定了!”

    一聲聲,一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薛宴驚心下泛起一陣酸酸軟軟的感動,措著辭想說些什么,被李長亭在耳邊低語道:“等葉引歌知道,肯定要氣死了,嘿嘿?!?/br>
    “……”

    “尊主,不,宴……嗯,薛道友?”李長亭勉強尋了個合適的稱呼,正經起來,“今朝和你并肩作戰(zhàn),讓我憶起舊日時光,可惜這場戰(zhàn)斗太短,希望來日,大家還有機會齊心對敵,殺他個痛快淋漓、天地無光!”

    “還是別了,”薛宴驚苦笑,“我若殺到痛快,那豈不是說明三界又起了什么驚天動地的波瀾?”

    “很高興看到您還是這么自信?!?/br>
    一行人相攜下山,李長亭留在下面的乙丙兩隊人馬果然堵截到一些漏網之魚,此時刀兵聲不斷,只有傀儡眼神冰冷地直視前方,口中規(guī)勸著身周的兩只鬼物:“別往我身上蹭了,我這骨頭給你你用得了嗎?”

    那兩只竊骨鬼卻仍然蹭得起勁,半晌后,竟真的蹭掉了傀儡的一條腿,他驚愕地跌在地上,看著其中一只鬼物展開外皮,將那條腿包裹了進去,借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傀儡發(fā)自肺腑地感慨:“好惡心?!?/br>
    不多時,那竊骨鬼又一寸一寸地矮了下去,原來那木頭始終不如白骨有用,這一會兒工夫已經被它的體|液逐漸融化。

    薛宴驚從身后將它戳死,把傀儡從地上拎了起來,動作利落地給他安上新腿。

    傀儡小鳥依人:“你還是很能給人安全感的嘛。”

    薛宴驚冷酷地將其推開,看向李長亭一行:“你們接下來要去往何方?”

    “我們先送您回玄天宗?!崩铋L亭笑得狡黠。

    “為什么?我自己可以?!?/br>
    “我肯定是不敢跟您動手了,”李長亭道,“但我想親眼看看你的師兄師姐們揍您?!?/br>
    “這是什么話?他們怎么會揍我呢?”薛宴驚歪了歪頭,天真且自信地說著。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72

    巍巍昆吾, 浩浩玄天。

    距與瑯嬛一戰(zhàn)過去兩月有余,主峰被毀無損玄天氣勢,反而借這一戰(zhàn)更揚宗門威名。

    薛宴驚經過山下“英杰碑”附近, 一打眼便看到自己的碑,心下一樂,正要和李長亭打趣, 轉眼看到旁邊的石碑上刻著四明峰大弟子鄭擎的名字, 怔了一怔, 才意識到這些石碑意味著什么。

    她尚不知大師兄犧牲在瑯嬛寶殿之中,他本是離飛升只差半步之遙的人物。

    李長亭適時遞過來幾柱清香,薛宴驚哪里還有打趣的心思, 認認真真恭恭敬敬地給大師兄上了香,又對其他石碑一一拜過。

    “有朝一日我若飛升仙界, 定要當面問一問那些仙人,把瑯嬛罰至人間,卻又不肯廢除他的修為,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會引起人間浩劫?”

    “好!”李虎陳豹等一豎拇指,“若有一日天界聚首,咱們也把那天界的王位打下來給尊主坐坐!”

    “……”李長亭側目望了一眼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開口就想打擊他們,隨即想起薛宴驚大概尚不知她所修煉的功法會導致她無法飛升,頓了一頓, 沒有戳破這個殘酷的事實。

    一行人拾級而上, 守門的弟子見到薛宴驚,目瞪口呆, 似要說些什么, 被她搶先道:“不是詐尸, 也不是借尸還魂,我還活著。”

    守門弟子呆滯的視線又移向王虎陳豹等魔族,薛宴驚回頭看了一眼,也覺得他們看起來略顯兇神惡煞了些,又補充道:“也不是帶兵來攻打山門,他們是來……看我挨揍的。”

    “……”

    守門弟子張了張口,覺得這話實在不好接,干脆一言不發(fā),轉身速速去通傳了。

    不多時,代掌門和幾位長老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門處,薛宴驚下意識想客套一下,躬身正要說有勞各位師伯師叔來迎,被李長亭一筆戳在腰間:“拿出魔尊的氣勢來。”

    薛宴驚回身想抽他,忽聽得空中一聲“小師妹”,抬頭一望,燕回方源冷于姝等四明峰眾人正全速御劍而來。

    燕回沖在最前,甫一落地就把薛宴驚摟進了懷里,聲音發(fā)著顫:“小師妹……”

    薛宴驚鼻子微酸:“三師姐,對不住,讓你擔心了?!?/br>
    冷于姝眼眶發(fā)紅,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相識十年,薛宴驚還是第一次見到五師姐這么激烈的情緒。方源功力最低,被甩在最后,大概是太過急切,俯沖過來落地時腳下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五師姐,六師兄,”薛宴驚眼眶也泛著微紅,“大師兄的事,對不住,如果我能早一點離開無憾城,或者能早一點下定決心和瑯嬛翻臉動手,我……”

    “不能怪你,”燕回打斷了她的話,“大師兄的事,于我們而言都是撕心裂肺之痛,但是……不能怪你?!?/br>
    “你怎么回事?”方源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我們都以為你和瑯嬛那廝同歸于盡了,你去哪兒了?還活著也不報個信?”

    薛宴驚把腦袋枕在師姐肩窩里蹭了蹭:“我何嘗不想與你們盡快團聚?都怪那赤霄宮,他們硬要說我是什么鳳凰神女,囚禁了我,還把我塞進好可怕的前世鏡,還有一群人來打我,我險些就被他們殺了……”

    李長亭和傀儡都是目瞪口呆。

    事情過程描述得倒也沒錯,但你怎么不說是你的前世殺了神女,然后你團滅了那群人又把前世鏡拆了呢?

    “可憐見的,”燕回和冷于姝又摟住她好一陣心疼,“等師姐去找赤霄宮給你出氣!”

    “好,”薛宴驚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記得打他們的宮主一頓?!?/br>
    李長亭捂住雙眼,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助。

    方源不住嘆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諸長老本有些遲疑,不知該用對師門弟子的態(tài)度還是對魔尊的態(tài)度來對待她,見她非常自然地變回了原本的小師妹,也不再猶豫,仍把她當成門下弟子來護著:“好,我們都去赤霄宮討個說法。”

    也有人追問:“你是怎么從天雷之下活下來的?”

    薛宴驚歪了歪頭:“天雷又劈不死人?!?/br>
    眾人想起在天雷之下魂飛魄散的眾鬼族和敵手,狐疑地望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在炫耀,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也許強到一定地步,說實話聽起來也像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