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苦情劇本呢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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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某位年高德劭的華山長老高聲宣布,臺下一片沸騰。 黑色看臺上掌聲雷動,白色看臺這邊蘭花草們則面露愕然, 似乎不敢相信晉公子竟如此輕易地落敗了。 剛剛,在薛四明壓著君子劍打時,有誤入白色陣營的路人拍了兩下巴掌, 遂被他們怒目而視, 只能無奈停手。此時卻再顧不得了, 把一雙手拍得震天響,為華山試劍會新晉的魁首送上慶賀。蘭花草們身周仿佛被劃出了一片結(jié)界,隔開了安靜與沸騰。 黑色看臺上, 跟著薛四明一路走來的觀眾們,一邊覺得她贏得理所當(dāng)然, 同時又矛盾地覺得自己見證了一個奇跡。 稱奇的,是她以化神初期的境界,帶著一往無前的劍意,連續(xù)以弱勝強,最終贏得了劍客最高的榮譽。以往試劍會上,可從未出現(xiàn)過最低賠率和最高賠率都由同一人創(chuàng)造的境況, 足以說明她的翻盤有多令人震驚。 理所當(dāng)然的,是她的態(tài)度,勝場之后永遠(yuǎn)云淡風(fēng)輕, 似乎再強的對手都合該是她的手下敗將, 似乎她本就該百戰(zhàn)百勝,天經(jīng)地義地就應(yīng)當(dāng)站在最高臺上, 身披無限榮光。 可她風(fēng)淡云輕, 卻愈發(fā)引得觀眾心潮澎湃。 整場試劍會上, 未嘗一敗,這戰(zhàn)績前無古人,往后大約也未必有來者。 她將成為一個標(biāo)桿,將來試劍會上定然會有無數(shù)人想挑戰(zhàn)其勝績。 若再有人敢吹毛求疵、雞蛋里挑骨頭,說薛四明是靠取巧獲勝,那也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在場的看客們第一個便不答應(yīng)。 大家先是為她的勝利而鼓掌,鼓著鼓著越發(fā)情難自已,又高喊起她的名字。 萬人中央,無邊風(fēng)光。 君子劍不知何時離開了比試臺,卻已沒有太多人去關(guān)注他。 此時此刻,在最終的比試臺上,薛四明仍是眉眼含笑站在那里,并非全然的淡然或孤傲,足以讓人們看得出她在為勝利而喜悅,但因結(jié)果在意料之中,并未表現(xiàn)出什么歡喜若狂。 所有人都在仰望高臺,而站在目光匯聚處的薛四明舉止從容,談笑得宜地感謝著大家的恭賀,像是見慣了大場面,讓人不由猜度起她的身份,不知是哪家名門大派教出了這樣一位弟子。 但時至此日,她仍然沒有要摘掉面紗,讓大家一睹真容的打算。 她的人生有過風(fēng)光無限,也有過荒芒黯淡,有過萬人喝彩,也有過千夫所指。 跌跌宕宕,起起伏伏,都是人生一段旅程罷了。 因著她始終未露真容,不是沒有人猜度過薛四明是否和“殺人熊慕容余”一樣,有一個臭名昭著的身份,才不敢露面。但這個猜測很快被大家否定,臉可以蒙面,行動卻掩飾不了,她行事、招式太光明磊落,就算為人可以偽裝,可坦蕩劍意總做不得假,讓眾看客足以一窺其襟懷,這些都是一只面紗掩蓋不得的。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有這樣的本事,明明藏頭露尾,卻一振袖一揮劍間,便令人心折,看她的比試,永遠(yuǎn)讓人熱血沸騰,令人想追隨在側(cè),見證她一路走向更高遠(yuǎn)的未來。 只可惜薛四明大概并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不然何必蒙面? 她在這個盛夏至初秋的時光里,風(fēng)光無限,給了眾人短暫的驚鴻一瞥,隨即便會悄無聲息地消失,被江湖中紛雜的傳說逐漸掩蓋,再覓不得她往后行蹤。 “怎么會呢?”有人在反駁這個觀點,“以往劍會魁首,無一不是名揚天下,成了對三界舉足輕重之士,有人振臂一呼從者甚眾,有人闖龍?zhí)痘ue傳說不斷,甚至有人自己開門立派、著書立說。她薛四明有什么想不開的,要放棄這大好聲名?” 有人靈光一閃,猛地一拍腦袋:“除非她本就……” “除非什么?” “沒什么,”那人卻又住了嘴,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有些事看破卻不必說破,保留一個她知我知天下人卻不知的小秘密,其實也挺有趣的,“世人皆醉我獨醒??!” 其他人紛紛送上白眼,不知這廝忽然發(fā)什么瘋。 ——— 有工匠在華山最陡峭的那塊石壁上,鐫刻下了“薛四明”這個名字,她站在石壁之下,仰望良久,看著自己的名姓與那些古圣賢之名在這里合為一體,重新感受到了沸騰的熱血。 愿有朝一日,得見先賢,與之為友,或與之為敵。 這陡峭如削的石壁屹立于此已有不知多少年歲,古老的字跡經(jīng)過無數(shù)風(fēng)吹雨打卻仍然清楚分明,往后的歲月里,這里還會鐫刻上更多的名字,成為劍修史上不可磨滅的一筆。讓人崖下一立,便足以透過這些名姓,觀盡古今劍客風(fēng)流。 薛四明在此佇立了很久,才轉(zhuǎn)身踏長劍飛開,石壁已鐫刻吾名,華山試劍會一項,便已經(jīng)可以從目標(biāo)清單中劃去了,至于下一個目標(biāo)……她暫時陷入沉思。 隔日,有一位陌生的修士找到她,頗為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近距離觀察一下她的“不折”、“不斷”兩柄長劍,生怕她覺得冒犯或把他當(dāng)成騙子,慎重解釋了他只是打算為兵器譜作畫。薛四明卻沒有過多質(zhì)疑,痛快地將劍交給了他,引得對方受寵若驚,不知她是太信任他還是太相信自己的威懾力,不由大贊她的爽快灑脫。若他知曉這兩柄劍只是從山下鐵匠鋪子里隨手挑來的,卻又不知會是何情狀。 薛四明并沒有好心指出這個真相,只是待他將兩柄長劍交還時,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了一句:“現(xiàn)在兵器譜第一是什么兵刃?” “斬龍,還是斬龍,”修士道,“縱然如今那已是一柄不復(fù)存在的長劍了,但暫時還沒有什么兵刃橫空出世超越它,那它就仍是榜首?!?/br> 薛四明點了點頭:“那的確是一柄好劍。” 從她的語氣中,修士沒能分辨出她的情緒,只是附和著頷首:“是啊?!?/br> 華山試劍會,名次靠前的都有獎勵可領(lǐng),薛四明在萬眾矚目中去領(lǐng)了自己的那一份。除卻豐厚的靈石,還有珍稀的法寶、靈藥,足可見主辦方之豪富。試劍會雖不收票錢,但莊家開盤、場上販賣的各種吃食以及療傷的丹藥,都是不小的收入。 薛四明重新變得富有,可惜這富有并不能持久,待回山后,怕是又要被傀儡掏空。也不知那傳送法陣最終能否完成。 玄天掌門也將“金宮玉闕”這件法寶給了她,薛四明搖頭推辭:“我隱姓埋名,并未給玄天增光,何必予我獎賞?” 掌門擺擺手:“你給玄天宗增的光也不少了,給你就收著吧,說好了是給魁首的獎賞,反正門內(nèi)暫且沒發(fā)現(xiàn)其他有望魁首的好苗子。大不了來日有其他人奪魁了,你再給我還回來?!?/br> “……”薛四明這才收下,這“金宮玉闕”是壓縮類的芥子法寶,外觀是一件小巧精致可以捧在手心的木雕,要使用時向空地上一擲,便可見玉宇瓊樓連地起,供人于其中起居。確實是她覬覦很久的一件法寶,如今終于得到它后,時不時就要找塊大片的空地把它放出來欣賞一二,看著宮闕披著陽光或月色,屋頂琉璃瓦上映著不同的光芒。 “衣食住行”,現(xiàn)在連“住”都很有排場了,薛四明很滿意。 最終一戰(zhàn)后,便是華山設(shè)慶功宴,宴請試劍會上名列前十的修士列席。 這是修真界很多劍客追求的榮譽,參加過華山慶功宴,便似乎得到了某種認(rèn)可,整個人都被鍍了一層閃亮金光,從此便可在修界闖蕩得一片坦途。 玄天掌門和燕回也曾列席此間,雖未奪魁首之位,卻也算是一段足以銘記于心的美好回憶。 薛四明這一次未佩面紗,卻改帶了一只帷帽,帽檐上垂下的紗帷遮到下巴,倒不影響她飲酒。 席上皆是海味山珍,酒也俱是美酒佳釀。 饒是薛四明自知不善酒力,也忍不住多貪了幾杯。 與座的修士都是當(dāng)今劍術(shù)大家或往屆魁首,和藹地與眾人談起對于劍道的體悟,讓他們都有獲益。 大家談?wù)勑π?,也算賓主盡歡。 席間還有人起哄,讓這一屆的魁首薛四明發(fā)表些感言。 薛四明痛快地起身舉杯:“諸位前輩面前,我如何敢斗膽妄言?今日,便以這一杯酒敬天下英豪?!?/br> “好!” 眾人心頭均是豪情迸發(fā),一仰首痛痛快快地飲盡了杯中酒。 “還不摘蒙面嗎?”有人笑問她道。 薛四明略作思索,搖了搖頭:“不了?!?/br> 待今朝酒醒,她的人生就該步上下一段旅途了。 那使“鏡劍”的女修也在前十之列,聞言對她一笑,兩人間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意。 待飲盡席上酒,這場華山之巔的宴會也步入尾聲,眾人互相告辭,薛四明從山巔一躍而下,掠過刻有自己名姓的峭壁,于半空中召出長劍,翩然御劍遠(yuǎn)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112章112 ◎宗門招收◎ 薛宴驚回到四明峰的第二日, 幾位師兄師姐想著為她慶功,帶她出去玩,到了山腰的院子里, 卻未見到她的人影。 傀儡正從山外滿載而歸,撞到幾人,被攔住問了一句:“你可知宴驚去哪兒了?” 傀儡點了點頭, 如實道來:“她接受了一窩大雁精的委托, 入秋了, 它們該飛去南邊過冬,卻懶得自己飛行,就雇傭了她御劍帶它們一程。” “還有這種委托?”方源扶額, “小師妹不是才贏了華山試劍會,拿了很多靈石嗎?她很缺錢嗎?” 傀儡目光游移, 不好當(dāng)著這幾位的面坦白他們的小師妹已經(jīng)被自己掏空了,只能含糊道:“嗯,是挺缺的。” 幾人無奈,到底不便在薛宴驚不知情時打探她的隱私,只能暫且回轉(zhuǎn),打算等小師妹回來再問問她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難。 而另一邊, 薛宴驚正立在長劍之上翱翔于天際,劍后面拖著一只步輦,輦中舒適地臥著一雌一雄兩只大雁, 它們的幾個寶寶挺興奮地在步輦上撲騰, 其中一只踩著薛宴驚的左肩,“嘎嘎嘎”地?zé)崆榻腥轮?/br> 薛宴驚雖聽不懂它在講什么, 卻也對自己的雇主一家熱忱地回應(yīng)著:“嗯, 對, 下方就是祁連山,對,那邊是九州天險之一的幽云關(guān),你說得對,那片林海很壯觀?!?/br> 不知這話頭接上了沒有,總之小雁和她一唱一和,她說一句,小雁啼叫一聲,一路飛來,倒也是個頗有趣的行路搭子。 她從寒意漸近的北邊,橫穿九州,直飛到了薰風(fēng)輕拂的南方,尋了處山頭,先巡視了四方,確認(rèn)附近沒什么妖魔鬼物,也沒有什么太危險的野獸后,才把大雁精一家放了下來。 雌雁叼著只荷包遞給她,口中“嘎嘎”叫了幾聲,薛宴驚自行把這幾聲理解為:“你很細(xì)心,下次還雇你?!?/br> 于是客氣地答以一句:“若二位還有大雁或是燕子朋友需要南徙,歡迎再來找我?!?/br> 與大雁告別后,薛宴驚收起步輦,踏上長劍,九州之大,雖無處不可去,她卻一時不知該飛往何方。 但茫然之時,“家”總是一個不會出錯的答案,她干脆御劍原路返回,向玄天宗飛去。 在小院里安度一段時光后,玄天宗迎來了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四明峰眾人有的去幫忙,有的去看熱鬧,連他們的師尊都特地從云游之地趕回宗門,應(yīng)師弟的要求去幫忙掌掌眼,還給每個徒弟塞了一包他途經(jīng)之地的特色點心。 他的修為雖未恢復(fù),但看人的眼光總是不會倒退的。 云夢仙尊笑看燕回:“怎樣?想不想單獨立出一峰,收些弟子回來,也過一把當(dāng)師尊的癮?!?/br> 燕回一怔:“師尊?” “你修為足夠,”云夢仙尊眼神慈藹,“見你照應(yīng)諸位師弟妹的模樣,也到了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時候了。” 燕回遲疑:“我、我暫時還是想待在四明峰。” 云夢仙尊自然并不勉強她,只頷首道:“好,待你想獨立出來的那一日,隨時來和師父講?!?/br> “是?!?/br> 玄天掌門從人群中如游魚般穿梭過來:“我那邊忙得焦頭爛額,你們在這邊聊什么?” 云夢仙尊對他卻沒有對弟子的柔聲細(xì)語,瞥他一眼:“老東西,你進入渡劫期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你飛升?” 掌門順手搶了薛宴驚的點心:“我若早早飛升了,師兄豈不是少了個貼心的好師弟,修界也少了位出類拔萃的好掌門?!?/br> “給你也帶了,你搶她的做什么?”云夢仙尊無奈地取出一只食盒,塞給這廝。 掌門這才喜笑顏開地?fù)P長而去,拿了木盒,薛宴驚那份卻也沒還,繼續(xù)去人群中尋覓根骨天賦俱佳的好苗子了。 “好孩子,”云夢仙尊搖搖頭,又單獨拉過薛宴驚,取出幾件法寶遞給她,“試劍會全程我都聽說過了,為師為你驕傲?!?/br> “謝師尊?!毖ρ珞@稱謝,雙手接過了東西,只見幾件流光溢彩的名貴法寶中,混入了一只頗為憨態(tài)可掬的兔子玩偶。 “在凡界逛街時看到的,”云夢仙尊戳了戳玩偶的臉,“覺得你會喜歡,就帶回來了。” 薛宴驚失笑:“我的確喜歡。” “所有弟子里,你是最不需要為師cao心的那一個,”云夢仙尊望著不遠(yuǎn)處人山人海,“百余年前你拜師時的稚嫩模樣還歷歷在目,我沒教過你什么,你卻已自己長成了參天巨樹。” 薛宴驚坐在他身側(cè),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著那些心懷憧憬的少年男女:“我那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嗎?滿眼的希冀與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