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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劇本呢 第129節(jié)

    于是她抬掌,劈出一道掌風(fēng),親手打死了這個(gè)敢對自己怒吼的家伙。

    有仙人使出瞬息千里的法子,瞬移逃跑,剛剛落定,只見薛宴驚立在原地,不過是抬手對著他的方向做了個(gè)握拳的動作,那人便被爆成了一團(tuán)血花。

    “看來,力量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令人安心?!被肆枳哉遄燥?,喝盡最后一滴酒。

    薛宴驚笑了笑,又執(zhí)壺上前給她斟了一杯。

    “薛宴驚?!?/br>
    “嗯?”

    “如果你不打算立刻殺我的話,我想去鳳凰族領(lǐng)地看看熱鬧。”

    薛宴驚提醒道:“鳳凰族的巨樹已經(jīng)被我毀了,你去看熱鬧的時(shí)候要小心些?!?/br>
    凰凌看她一眼,未曾應(yīng)答,拂袖離開,走得瀟灑。

    薛宴驚環(huán)顧四周,修真者有了神兵加持后,仙人們實(shí)在是不堪一擊。有人恰恰倒在她的腳下,血液從喉嚨口噴薄而出,此人卻還未死,神色猙獰、滿眼怨毒地盯著薛宴驚的臉,伸手掙扎著去抓她的靴子。

    她對此人笑了笑,抬腿踩碎了他的頭顱。

    “凡人有一句話,具體怎么說的我不記得了,總之大意是要感激讓自己成長的一切人與事,”薛宴驚歪頭看著腳下刺眼的血色,“可惜……我并不是很認(rèn)同?!?/br>
    仙界的壓迫,的確讓她成長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可她但凡曾行差踏錯(cuò)一步,修真界眾人今日見到的就是她的墳頭,說不定連墳頭都沒資格擁有。

    若說感激,薛宴驚實(shí)在沒有這么寬宥的性格。

    見這邊已是壓倒性的勝利,她便舉步去巡視其他戰(zhàn)場。

    她在街上碰到了儲云秀,兩人目光交匯間,都想起了當(dāng)年,絕境之中,她問她敢不敢賭。

    她說她敢。

    于是,薛宴驚把她塞進(jìn)了傀儡那只尚未測試完好的爐子里,她因此失去了半邊耳朵和兩根腳趾,但她活著到達(dá)了彼岸。

    彼岸,便是救贖之一。

    她拼力重修道法,靠自己重新站了起來,便是救贖之二。

    傀儡險(xiǎn)些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biāo)溃迷谘ρ珞@記得在儲云秀身上塞了兩封信,一封信是給傀儡的,另一封是給修界所有人的。

    此后,傀儡再未短缺過研制傳送爐的銀錢。

    到了如今,大功終成。

    巨樹已毀,傳送已成,薛宴驚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號召過所有的飛升者,也用神力凝出了足夠的兵刃。

    到了該徹底清算的時(shí)候了。

    這群仙人也實(shí)在活得夠久了。

    薛宴驚走在街邊,所有修真者和飛升者見到她,百忙中都要抽空對她一點(diǎn)頭,她便一一頷首還禮,偶見危險(xiǎn),便順手幫個(gè)忙。

    她巡視仙界一圈后,又一路回到了帝君神殿,鶴銘還被關(guān)在金籠之中,正饒有興致地望著幾個(gè)仙兵趁亂來殿里搶掠珠寶等物,連寶座上的金鳳凰都被硬生生地掰了下去,眼看就要對他的金籠下手。

    薛宴驚一招便殺死了幾名仙兵,看著他們的鮮血濺到了王座之上。

    “有命搶,沒命花,都這種時(shí)候了,也不知搶來何用?”鶴銘笑了笑,“我猜你的計(jì)劃成功了?!?/br>
    “沒錯(cuò)。”

    “恭喜。”

    “……”

    兩人相對無言時(shí),凰凌從外面返回:“鳳凰族人全都死了,除了我,一個(gè)不留,倒是一場好戲?!?/br>
    榱棟崩折、大廈將傾之際,她居然要先跑去看族人的熱鬧,薛宴驚一時(shí)也說不清這是種怎樣的精神。

    “薛宴驚,”凰凌看著她,“你先背叛了鶴銘又背叛了我,我們難道都滿足不了你嗎?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對不住,但我想要的你們都給不了?!?/br>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還天下修者,一個(gè)碧海青天?!?/br>
    “……”

    “你看,我想要的你們給不了,我只能自己去搶?!?/br>
    “我明白了,”凰凌頹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流下一抹鮮血,“你終究是和我們不同的人。”

    “你受傷了?”

    凰凌語氣輕描淡寫:“我服毒了?!?/br>
    薛宴驚嘆了口氣:“你竟如此果決。”

    “一個(gè)聰明人該認(rèn)清自己何時(shí)退場,好戲不假,但那是你的大戲,能把它唱完的并不是我。”她聽起來很平靜,并未對薛宴驚喊打喊殺,當(dāng)然,如果她打得過,一定會打,只可惜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勝算。

    “……”

    “何況,反正你本來也要?dú)⑽业牟皇菃??與其死在你手里,不如我自己選擇自己的死法?!?/br>
    “說不定我只是打算囚禁你?!?/br>
    “士可殺不可辱,”凰凌一指鶴銘所在的金籠,“若要我淪落到這種境地,我寧可去死?!?/br>
    她這行徑,堪稱己所不欲盡施于人,鶴銘氣得直哆嗦。

    凰凌很自然地對薛宴驚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扶自己坐下:“你是不是還記恨我攪碎你元嬰的仇?”

    “說實(shí)在的,我倒是沒怎么把這事放在心上,”薛宴驚扶她坐在寶座之上,“畢竟我的前世也曾在凡間殺你不計(jì)其數(shù)次,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吧?!?/br>
    凰凌正對著寶座上的血跡皺眉,聞言眉毛倒豎:“那個(gè)賤人是你?!”

    “原來你不知道?”薛宴驚也挺驚訝。

    “……”凰凌大概是想再罵她兩句,又實(shí)在沒了力氣。

    “凰凌,”鶴銘忽然問她,“你那毒藥還有嗎?也給我一份吧?!?/br>
    “鶴銘……”薛宴驚似乎想阻止他。

    “薛宴驚,我給你畫圖時(shí),把我的那棵巨樹所在也畫了進(jìn)去,”鶴銘接過凰凌拋來的玉瓶,“從我把仙界起源故事講給你聽的那一日起,我就沒指望你會放過我,會放過整個(gè)仙界。就當(dāng)是師兄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自己去死,你不必親手殺死這張故人的面孔。”

    “……”

    “有些路,走偏了,就不該再走下去了。我貪生怕死幾萬年,如今真的要死了,卻發(fā)現(xiàn)原來也沒什么可怕的,”鶴銘一仰首,痛快地將瓶中毒藥飲盡,“再見了,薛宴驚,與你相識一場,實(shí)在說不上是悲是喜。也許他年某日,你還能遇見我的轉(zhuǎn)世,而他除了容顏像我,其余一切都更像你那光風(fēng)霽月的小師兄?!?/br>
    凰凌在一旁有氣無力地翻了個(gè)白眼:“想得還挺美的,就憑咱們兩個(gè)干的那些畜生事,未來十輩子怕是都沒法轉(zhuǎn)生為人?!?/br>
    鶴銘長嘆一聲:“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卻自始至終那么令人討厭。”

    凰凌笑了起來,取出一只白玉鳳凰拋給薛宴驚:“你幫我搶回來的白玉鳳凰,拿著吧,權(quán)作紀(jì)念,以后看到它,就想起要多殺幾個(gè)人?!?/br>
    好生特別的遺言。

    凰凌把金籠的鑰匙拋給了鶴銘,又推倒了一旁的宮燈,在宮室里放了一把火:“君王死社稷,我雖然遠(yuǎn)遠(yuǎn)算不得什么合格的君王,到底也是與我的江山社稷同生共死了。”

    “……”

    “薛宴驚,你走吧。”

    “好,就此別過。”

    薛宴驚掠至宮室之外,回首望向兩人,鶴銘走出金籠含笑望著她的方向,而凰凌在王座上用最后的力氣把腰桿挺得筆直。

    看著火光逐漸吞噬了他們,她的心情有些復(fù)雜,不管她承不承認(rèn),這兩人都是她在仙界最親近的人了。

    他們闖入她的人生時(shí)如此鮮活,告別時(shí)卻如此落寞。

    她不可避免地感到遺憾,雖然她并不憐惜他們的結(jié)局,那實(shí)在是他們應(yīng)得的。

    明黃琉璃瓦在火中發(fā)出噼啪脆響,大殿逐漸崩塌,火舌一視同仁地將所有人與物焚燒殆盡。薛宴驚最后望了一眼這個(gè)曾陪伴自己度過漫長時(shí)光的地方,轉(zhuǎn)身堅(jiān)定地向前路走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第152章152

    ◎唯一神明◎

    這一日, 仙界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中心城地勢最高,新鮮的血液一直向四周流淌, 未有一刻停息,似乎直要順著仙界邊緣滴落到凡間去。

    一封仙人十罪書,本就不是為眾仙寫就, 而是入所有修士的耳, 把仙界這塊蒙了幾萬年的遮羞布掀開, 讓大家一窺其下骯臟與污穢。

    那些被壓迫太久的飛升者還在發(fā)泄著滿腔的怒火,他們抱著滿懷的期待、滿心的赤誠飛升至此,迎接他們的卻是陰謀算計(jì)、鬼蜮人心, 他們被迫折了一身傲骨,散了一身風(fēng)華, 不知在這個(gè)地方揮灑了多少血淚,也曾親眼目睹同伴死去、埋骨他鄉(xiāng)。

    但他們本可以是神,本可以是神啊……

    他們被敵人飛濺的鮮血和自己的淚水糊了滿臉,本以為是被異族壓迫,才為奴為仆千萬年,但這些仙人本不是異族, 而是與自己一樣出身同源的凡人,讓這一切看起來越發(fā)可悲、可嘆、可笑、可鄙。

    他們一邊砍殺,一邊質(zhì)問著為什么, 句句錐心, 字字泣血。

    而被追殺的仙人們經(jīng)歷了嘴硬、求饒幾個(gè)階段,終于沉默下來, 無言以對, 無話可說。

    事到如今, 也的確不必再說,以死償還便罷。

    薛宴驚在一個(gè)街角遇到了燕回,她已經(jīng)停了手,安靜地看著飛升者繼續(xù)追殺余下的仙人。

    “事實(shí)證明,你堅(jiān)持讓他們參與進(jìn)來是對的,他們的確需要這個(gè)?!毖嗷氐?。

    此前,他們曾通過信件溝通過此事,修真界有少數(shù)人覺得這些飛升者被壓抑太久,爆發(fā)起來究竟如何亦未可知,是一股不可控的力量,提前把計(jì)劃透露給他們未免不夠穩(wěn)妥,但薛宴驚堅(jiān)持如此。

    聽了三師姐的話,薛宴驚笑了笑:“很多人都告訴我,殺戮不能解決問題,但不巧,我一路走來,幾乎大半問題都是靠殺戮解決的,不管它有沒有用,至少仇人的血確實(shí)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br>
    燕回深深凝視她一眼:“萬幸你沒有成為一名大惡人?!?/br>
    薛宴驚微一抬手,讓幾名試圖逃竄的仙人在空中逐一爆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血花,正覺得仿佛放煙花一般頗得趣味,忽聽燕回放輕了聲音道:“這十余年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手下動作頓了頓,轉(zhuǎn)身看向三師姐:“有你們在,我怎么會變成大惡人呢?”

    燕回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攬?jiān)诹藨牙铮褚酝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于是薛宴驚被重新拉回了凡間,她看了一眼余下的仙人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算了,讓他們殺吧,我不參與了?!?/br>
    十年一夢,她表現(xiàn)得舉重若輕、游刃有余,于最窘迫之時(shí)仍要談笑自若,被惡意包圍孤立無援之時(shí)也要意氣自如,其實(shí)她卻又何嘗沒有滿心怒火、滿腔悲憤。

    她被佩戴上一只項(xiàng)圈,當(dāng)作奴隸,反抗不得,掙扎求存;她被卷進(jìn)陰謀一場,被故人面孔欺瞞戲弄,被人生生攪碎元嬰;她親眼看著雞鳴狗盜之徒妄自稱仙,在她面前高談闊論;她得知了令人心氣難平的骯臟真相,聽說她的父親死在了仙界……

    一樁樁一件件,孰人能等閑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