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除了喜歡跟我搶電視以外，他的確是個非常好、超級好的哥哥。

    所以我才想保護他……經(jīng)歷那些以后，我覺得我一定要保護他。

    那晚我只開了小夜燈睡覺，因為有哥哥在樓下，我覺得很安全。窗外的雨聲也漸漸小了，很助眠，所以我馬上就睡著了。

    期間我迷迷糊糊醒來過一次，因為我聽見汽車輪胎碾軋過泥土的聲音，緊接著又有一道車燈的強光從窗簾間的縫隙里晃了進來。

    但我沒有在意，因為我以為是爸爸mama回來了。

    現(xiàn)在想想，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心大地繼續(xù)睡覺就好了……或許事情的發(fā)展就會不一樣，不過也有可能什么也改變不了，畢竟當時我們只是兩個小屁孩罷了。

    后來……后來我是被我哥哥搖醒的，我不記得那個時候是幾點了，外面的雨聲還是連綿不斷。

    哥哥說要和我做個游戲，讓我躲在衣櫥里不出來，如果贏了就買巧克力給我吃。

    很奇怪的要求對吧？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居然并不覺得奇怪，或許我以為是在做夢吧。

    我躲進了衣櫥，離開前，哥哥把我的兔子先生玩偶塞進了我的懷里。

    “我馬上回來找你，”他說，“不管聽見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br>
    然后他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

    我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以為天都要亮了。

    最終我決定離開房間出去看看。

    我打開房門，外面靜悄悄地什么也沒有。

    于是我走到樓梯口，看見樓下只有客廳亮著燈。我鼓起勇氣走下黑暗的樓梯，接著就聽見了“咚”、“咚”、“咚”的沉悶撞擊聲。

    那個時候我依然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直到我順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從玄關(guān)到客廳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

    地毯被踩得臟兮兮，櫥柜里的花瓶和許多擺設(shè)掉在了地上，樓下一片狼藉。

    我仿佛被冰凍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

    當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絲毫沒有察覺那詭異的撞擊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

    于是，接下來我便看見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噩夢場景。

    －－黑暗的走廊里響起急速的奔跑聲，然后“爸爸mama”沖了出來。

    不……不對，那個時候的他們，已經(jīng)不是爸爸mama了，他們是尸生人。

    在那晚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死了。

    即使過去了十幾年，我還是會偶爾夢到他們朝我撲過來時候的樣子……尖銳的牙齒、沒有瞳孔的眼球還有那蒼白且布滿血管的皮膚。

    我記得我當時被嚇得沒力氣逃跑，仿佛雙腳被釘在了地板上，只能一直尖叫、尖叫，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沖過來將我撕碎。

    但是突然間，我好像聽見黑暗里哥哥驚慌失措地喊著我的名字，“爸爸mama”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這一瞬間像是魔咒被打破，我用盡力氣把手里的兔子玩偶朝離我只有幾米遠的“爸爸”扔了過去。

    兔子先生砸中了“爸爸”的臉，他低下頭盯著玩偶看了一下。

    我有時候回想起來，會覺得那一刻的他還記得……因為那個玩偶是他買給我的，我最喜歡的玩具。

    可是，這只是我的想象罷了，尸生人是沒有感情的，他們只是追逐鮮血的野獸。

    所以，“爸爸”憤怒地將兔子先生的頭扯了下來。

    雪白的填充棉花落了一地，我飛快地轉(zhuǎn)身朝二樓跑去。

    然而小孩的速度不可能比尸生人的速度更快，他抓住了我的腿，將我從樓梯上拖了下去。

    我想，如果沒有我哥的話，我那個時候一定死定了。

    他從“爸爸mama”身后的黑暗里沖了出來，舉起手里厚厚的辭典朝“爸爸”的頭砸了下去。

    他之前肯定是躲在書房里，撞擊聲就是“爸爸mama”在撞門的聲音。

    許多腥臭的血液和腦漿濺了在我的臉上……我當時可能吐了吧，也可能沒有。

    總之，“爸爸”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息。

    但是“mama”緊接著反手抓住哥哥扔了出去，我哥的頭撞到了玄關(guān)的鞋柜一角，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我跑過去蹲下捂住他頭上的傷口，但是他緊緊閉著眼睛，怎么也搖不醒。

    其實我哥只是暈了過去，那時的我卻以為他死了……不，倒不是說不害怕，只是比起害怕我更多地是感覺到絕望。

    絕望的時候，你就感覺不到恐懼了。

    是的，我在八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體驗過絕望的滋味了。

    ……抱歉，我有點走神了。

    后來我們是怎么得救的？

    也是因為我哥，他躲在書房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叔叔了。

    我的叔叔－－也就是后來撫養(yǎng)我們長大的人，他是個警察。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及時趕到了。

    他翻墻從院子里的后門闖進來，朝“mama”頭上開了一槍。

    “砰——”，然后一切都結(jié)束了。

    ＊援引自劉擎老師著寫的《劉擎西方現(xiàn)代思想講義》第四章 36小節(jié)。

    第29章 [28]

    “那么你哥后來怎么樣了？”

    麗奧娜醫(yī)生聽得很入神，低頭做筆記時忽然問了陳西溪一句。

    但陳西溪似乎還陷在回憶之中，醫(yī)生抬起頭看見她恍惚的模樣，又輕柔地重新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