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柴火極少，最后李解官是將樹上枯死的樹枝統(tǒng)統(tǒng)全拿刀砍下來，扎成一捆捆的叫顧冉她們搬。

    顧冉也乖乖照辦。

    如此，也摟了不少柴薪，而后放到之前李解官拉狼的架子上，拉了回去。

    他們回去山洞時，山洞兩邊的篝火已經(jīng)差不多熄滅了，山洞里頭那堆倒是還燃燒著，照得洞里頭散發(fā)著橘黃色的光，讓人遠遠看著，就感覺得到一絲暖意。

    洞口前面，李四跟另一個官差已經(jīng)架好了木架子，將一匹狼剝皮后，用刀砍開幾大塊，插在木棍上燒了起來。

    狼rou外一層已經(jīng)烤得油津津的，滴到火堆上，燃起一朵朵明亮的火焰。

    見到顧冉她們回來，李四趕緊過來幫忙，卸下了柴枝，又馬上給火堆添了一些，讓火燒得更旺一些，另一個官差則不時翻滾著樹枝上的狼rou。

    就顧冉所知，狼rou，在諸多rou類里，并不好吃，太柴。

    如今沒有其他燜煮燉的方法，將狼rou燒得爛爛的，并佐以其他調(diào)料，而是直接拿來用火烤，那滋味應(yīng)該更不好吃了。

    但，或許是饑腸轆轆之時，吃什么都是人間至美，更不用說，原主自入獄后，已經(jīng)半年沒吃過rou了。

    顧冉將官差遞給她的狼rou送進嘴里時，一口咬下去，熱油跟汁水在口腔里崩裂濺出，鮮甜熱乎，讓她覺得美味無比。

    狼rou竟沒她想象中那般難吃。

    也許是因為烤rou的官差手藝了得？還是狼rou烤得不老，所以很嫩？

    山洞里頭重傷的差役得了熱乎的狼rou，亦是吃得開懷，連身上的傷也感覺不到痛一般，連呼好吃，再來一份。

    狼只雖有五只，但是冬季找不到吃食的狼，一只其實也就四五十斤左右，除去毛發(fā)跟內(nèi)臟骨架，約莫也就只有二十斤左右的rou。

    可人有十一個人，并且九個都是飯量大的差役，又餓得慌，所以五只狼，最后都吃光了。

    或許是受傷的人吃rou可以進補五臟六腑，驅(qū)寒取暖，對促進傷口痊愈亦大有裨益，所以李解官才將狼只給搬回來烤了給眾人吃的。

    混在其中，之前只能小口小口烤蛇rou吃的顧冉，這會兒也顧不得斯文，大口就吃，吃完還要，那官差看在共患難一場，也沒因為她是囚犯就特殊對待少了她的那份rou，于是敞開肚皮，第一次在大盛朝吃rou吃了個痛快。

    雖然沒有掏到兔子，但能有幸吃上這么一頓rou，也算不錯。

    顧冉聯(lián)想今日有驚無險的遭遇，喟嘆著歇息一陣后，開始發(fā)愁今兒怎么過夜。

    第19章

    守夜不需要她們守夜的——她們是囚犯，李解官自動將她們排除在守夜人員外。

    有火，亦不怕半夜有不怕死的獸類追上來，所以李解官與李四跟另一個官差輪值，讓顧冉她們自己找個地兒過夜。

    這大雪地，能怎么過夜？

    看著厚厚的雪地，裴六娘一時束手無策，顧冉倒是想起來，自己第一世，跟工作室的人攀登雪山，一次來不及回營地，不得已在外頭過夜時，保暖的訣竅，于是去找李解官索要配刀。

    “刀，你要刀干嘛？”

    “就，挖洞，保暖，好睡覺?！鳖櫲浇忉?。

    她要挖洞，沒有冰斧跟冰鏟，只能湊合用大刀。

    李解官盯了顧冉半晌，顧冉毫不心虛地盯回去：“李大人，您也不想明兒見著我們兩人凍死的尸首吧？”

    李解官嘴角一抿，最終什么話都沒說，找了一把配刀給她。

    顧冉拿著刀在山洞附近尋找位置，最終在山洞右側(cè)找到了一處低洼雪層卻最厚的范圍。

    “顧二娘，你想干什么？”跟過來的裴六娘問。

    “找地兒，睡覺?！?/br>
    找準了位置后，顧冉回憶了一番，按照自己模模糊糊記得的經(jīng)驗，用刀在厚厚的雪地上挖了起來。

    其實關(guān)于第一世的許多回憶，顧冉都記不起來了，但有一些難忘的體驗，譬如雪山過夜，也還依稀地記得，到底第一第二世加起來，也不過攏共活了六十多歲左右。

    對于現(xiàn)代人類的壽命來說，算是短命一些，總共也就只活了將將一輩子吧，對修士生涯來說，她還是個baby呢！

    雖然這個山林雪地海拔不高，雪也沒有高原雪山的那般厚，但她們僅僅需要一個地兒對付過一晚的時間，不需要考慮可以蹲坐的高度雪房子，勉強挖個躺人的雪洞，就如雪地狼只那般挖個主要用于保暖的坑洞那樣，應(yīng)該也可行。

    比劃好大小后，用刀從地面往下開始挖坑，雪層不厚，那挖的坑也不需要太深，約莫估計十五寸，約莫一只手臂長的高度，上面還要留一層當(dāng)做雪洞外壁。

    等往下挖了可以讓顧冉蹲進去的大小后，她跳了下去，舉刀往前推進。

    除了外面一層散雪層，雪地下面的雪層都變得yingying的，難挖得很。

    “顧二娘，我來吧！”裴六娘看了顧冉半天，隱約知道了她的意思，伸手，拉住了她。

    此時一頓勞作，顧冉渾身熱了起來，呼吸急促，她才將挖出來的散雪刨到出口推倒，看裴六娘看她的表情緩和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本涼薄的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

    大概是有了今日這一遭，自己完全坐實了裴六娘共犯這個事實，日后便是舉報揭發(fā)，她也逃不了嚴厲的懲罰，讓裴六娘心里篤定她是同謀，不會損人又不利己了。

    顧冉累了，也不推辭，將那把大刀遞到了裴六娘，自己爬出了雪坑，讓裴六娘跳下去繼續(xù)往前邊挖雪邊推進，自己則在一邊不時指點，同時將挖出來的雪塊雪沫全波刨出洞口，并在五寸左右的地方堆砌起來。

    等雪積累多了，能在洞口形成一堵小墻，也能拿來擋風(fēng)擋雪。

    換了裴六娘，那速度果然快多了。

    顧冉趴下去看裴六娘毫不費勁的挖雪，再聯(lián)系之前見她擰斷人的脖子利索頗有力度，后來單憑雙手就將自己舉上矮坡，悟了。

    那時候她就猜這裴六娘力氣不小，沒想到她力氣大得出乎意料。

    很好，這么一來，雪洞應(yīng)該很快能挖好了。

    她們這邊的動靜也招來了官差的注意，李四走過來，看了看即將成型的雪洞，驚奇：“這是什么？”

    “稟官爺，是我們過夜的地兒?！鳖櫲竭厡⒍蠢锏难┡俪鰜恚厬?yīng)。

    李四蹲下去，抻長脖子朝洞里頭瞧了瞧，好奇：“這坑，怎么用？”

    “睡進去，這么用。”

    “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br>
    李四搔了搔頭，又打量了一會兒，搔著頭走開，回到山洞前的篝火旁蹲下，嘀嘀咕咕的，顧冉?jīng)]理會。

    沒有山洞，沒有帳篷，為了夜里頭能御寒過夜，這挖出來的雪洞不躺也得躺。

    保暖的原理之一，在于將身體散發(fā)出來的熱量留住。

    雪洞狹小，躺進去后，身體散發(fā)出來的熱量大部分能保留在洞里頭，自然暖和了。

    最后，雪洞挖好了，外頭小小一堵的雪墻也砌好了，裴六娘爬上來后，顧冉接過那配刀，走到篝火那一頭找李解官。

    “李大人，我們睡洞里頭，但怕睡著的時候洞塌了，這把刀能借我們一宿嗎？”

    睡雪洞，能挖雪的工具不能少，以防萬一。

    李解官瞥了一眼她們挖出來的雪洞，沒吭聲。

    顧冉于是拎著刀又回到雪洞里，把刀放在洞口一側(cè)，隨身可及的地方，然后先坐下去，脫了濕掉的棉布鞋，豎著放在外壁吹風(fēng)晾著，正打算邊躺邊往下騰身子，看裴六娘還在外頭蹲著，招呼她：“你還留在外頭干嘛？不打算睡了？”

    裴六娘一愣，也抻長脖子看著洞口露出的那張臉：“你，讓我進去睡？”

    “這洞你挖的，你不睡？”顧冉奇怪。

    裴六娘抿抿嘴，抬頭望了望黑茫茫雪茫茫的山林，掠過篝火那處掃過來的視線，略一思忖，如顧冉那般，也跳了下去。

    顧冉早將身子平躺下去了。

    她試著舒展了一下身子，又呼吸了幾息，還行，不會有窒息跟壓迫感，至于保暖……

    顧冉開始脫去外頭的棉布秋衣，墊在底下。

    看顧冉脫衣服的裴六娘嚇了一跳：“你，你做甚么？脫，脫衣裳？”

    “我只是脫了件外衣而已，原則上說，穿得越少，這雪洞越暖和。”顧冉解釋，“再說，直接睡雪地上，也不暖和，脫件衣裳鋪上，更容易取暖。”

    裴六娘一臉難以置信，但不來都來了，她也如顧冉那般勉強支棱起半個身子躺了下去，看看身上的襖子，猶豫了一下，終于才是脫了下來，如法炮制般鋪到低下，這才躺了下去。

    雪洞里的空間有限，兩人人躺著不得不挨在一塊兒。

    顧冉還是第一次跟人一個鋪蓋——不，一個山洞睡，也第一次領(lǐng)略到麥大嬸母女兩人偎依在一起睡的那么香的體驗。

    本來人類抱著睡就能互相取暖，現(xiàn)在多了個人在旁邊躺著，多了個熱源，顧冉馬上就覺得比在監(jiān)牢時一個人睡暖和多了。

    而且裴六娘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竟然熱得很，像個不斷發(fā)熱的暖爐。

    “裴六娘！”

    “嗯？”

    躺下去，原本身體僵硬得很的裴六娘，好一會兒都不敢動，而后才慢慢緩和下來，聽顧冉一叫，又緊張起來。

    她又想干什么？

    “你的體溫……你的身子發(fā)熱，是冷著了？”

    要她是受凍高熱發(fā)燒，這荒山野嶺的，可麻煩了。

    第20章

    聽顧冉這么一問，裴六娘放下心來，轉(zhuǎn)而嘴角微微一翹。

    她是在關(guān)心他？

    “沒事，我身子一向如此?！?/br>
    哦！顧冉于是沒說話。

    因為體質(zhì)差異，有些人的體溫會比尋常人偏高，怕這裴六娘就是這群人之一。

    既然是正?，F(xiàn)象，顧冉?jīng)]有在意，脫了棉布鞋的腳丫子交疊在一起，開始互相摩挲。

    “顧二娘。”

    “嗯？”顧冉腳步運動一頓，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在動什么？不舒服嗎？”

    聽在顧冉耳里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疑惑。

    “不是，受凍的話，我的腳，容易長……容易害寒瘍，我動一動，預(yù)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