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著時辰呢，現(xiàn)在回來?剛剛好?。”

    那石窟也收拾了兩個出來?，一個大一個小。

    小的那個自然是給李驥住的，大的石窟則給顧冉跟裴六一起過夜。

    顧冉幫著做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鍋里頭竟然有?雞骨架。

    “你們逮著野雞了？”

    “嗯?！迸崃c頭，而后瞥了一眼李驥，“是李大伯身手好?，尋到?野雞窩里頭逮著的?！?/br>
    李驥也冷眼瞥了一眼裴六，才沖顧冉道：“昨兒吃了你們逮著的野兔，今兒吃我逮著的野雞，禮尚往來??！?/br>
    顧冉笑了笑，點頭：“頗好?，頗好??！?/br>
    裴六卻是在一旁一邊燒火，一邊慢吞吞道：“明日……”

    顧冉等了許久，沒等著裴六的下文，拍拍裴六的肩膀，去翻鹽巴跟配料出來?。

    那雞骨架是拿來?熬湯了，她曬了有?竹笙呢，雞骨竹笙湯也是頗好?喝的。

    三人各自美滋滋地喝完雞湯雞rou，不夠吃的還有?帶來?的飯團，用樹葉裹上，放到?篝火上熱一熱，也是頂好?吃的。

    昨兒夜里頭是裴六最后去刷碗刷鍋的，今兒便輪到?李驥去了。

    等商量今兒夜里頭誰守夜時，顧冉道：“我來?吧，今兒你砍了一日的樹，干的活計比我多，明兒還要繼續(xù)呢，所以你得?休息好?，不然誤了明日的時辰?！?/br>
    “好??！迸崃膊煌谱?，應承下來?。

    他跟李驥今日已經?先清理掉山谷前頭的那片林子了，而后還砍掉了山谷后的一片林子，確實累了，需要休息。

    于是，等李驥回來?后，兩人歇息去了，顧冉便坐在篝火旁邊，守著。

    寧靜的冬夜里，有?天上那么美的星空，還有?接連不斷地鳥鳴蟲叫，倒也不寂寞。

    顧冉一邊享受山林里的美景，一邊掏了一把栗子出來?烤。

    是提前就準備好?，拿來?消磨漫漫長夜的。

    栗子在火堆里烤熟的時候，外殼燒裂時還會發(fā)出噼啪的聲音，等確定烤好?的時候，再拿一根樹枝撥拉開上面的焦枝枯葉，挑出一個個烤栗子就可以剝來?吃了。

    在顧冉認認真真剝栗子的時候，前一夜，他們過夜的山洞，溜進去一個黑影。

    黑影躺在了山洞里，與黑暗融合在一起，但凸起的鼻尖兒卻輕微地熹動了兩下，嗅到?殘余的熏香，隨后，兩條長長的胳膊在山洞四處摸索起來?。

    夜風，微微吹起，將細碎的蟲鳴聲撒在了林子各處。

    第94章

    第二日, 因為守夜，顧冉在石窟補覺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晚了，就沒有再去周邊查探, 而是就在山谷周圍, 看一看選定的未來橘子林外圍的地勢。

    經過一日的辛苦勞作?, 山谷前頭的雜樹都?清掉了, 留下一片開敞的草地，其中只有那幾株野橘子樹。

    不過露出?地面的樹樁還沒清掉，因為如今裴六跟李驥是按計劃先將樹木都給砍伐掉, 精耕細作?是下一步。

    顧冉朝山谷北側探了過去, 外頭一圈也是細株叢林, 而因為是入冬，有一棵打了果兒的樹特別顯眼，等顧冉摸過去一看，喲, 竟然是棵野梨樹。

    這個時候已經是梨子最后的收獲季節(jié)了, 摘了一個嘗嘗，味道甜得很，于是顧冉多?摘了幾個, 揣在竹筐里頭，這才繼續(xù)前行?。

    約莫走了二十多?里路后，就抵達到墩子島岸邊了。

    墩子島四面環(huán)水, 算是烏江這一邊的小島, 但北邊緣島半圈, 卻是布滿礁石水道，再過去一些, 目測二十多?米開外，就是另一個江中的碎島。

    這條從墩子島與另一個碎島中間的水道因為多?礁石，進來得深一些后，平時搭載了乘客的船只都?無法通行?，只能是坐一兩來人的小舟。

    顧冉左右都?走了一圈，辨認了一下方位。

    既然要在墩子島種橘樹，自然是要想好屆時橘子成熟了，亦或是平時上島離島，乘坐船只上下的地兒，好比渡口?。

    現(xiàn)如今他們上島來的那處，正正是尋常時候，從烏江江道去往縣城的那條大江道，雖說寬敞，足有幾十米寬，但平時來往船只也多?，其實不好在那處上落。

    避嫌也好，不阻礙江道也罷，反正顧冉也不想再在那么多?來來往往的船客眾目睽睽下登島，所以就打算另外尋個不招惹人眼的蔭庇處上島。

    而這個方位正好。

    小船從江道駛進來這側，可以避讓外頭來往的船只，若是出?貨，則停泊在這處后收到所有出?貨的橘子后，再繼續(xù)前行?，往上可以去縣城碼頭，往下可以去海港，船只掉頭非常容易，裝貨卸貨都?便利得很。

    顧冉當即將?這個方位定了下來，而后在昨兒畫好的輿圖上標注出?來，等日后有錢銀了再慢慢建造渡口?，跟修路。

    等她打道回到山谷那處時，天上冬陽又開始漸漸涼了下去。

    趁著還有時間，顧冉找了鋤頭，先挖了一陣子樹樁頭，這才越過山谷，與裴六跟李驥匯合。

    這一日，裴六跟李驥又將?另一畝林地砍伐出?來了。

    山谷后面一畝多?一些的雜樹林子全變成了草地，只是其中的樹樁還得慢慢挖就是了，但開辟出?一片空地后，登時清爽下來。

    屆時移植了橘樹，也不怕有其他樹種跟它?們搶土地養(yǎng)分，遮擋陽光了。

    對這等進度，顧冉表示很滿意?。

    而今日晚膳吃的，依舊是烤rou，以及最后剩下來的一些飯團。

    顧冉于是掏出?自己摘來的梨子，洗干凈后分著吃了。

    明日就要離開墩子島了，余下的一畝多?地兒，以及地里頭的樹樁，自然是等下次來再弄了。

    不用緊著干活，所以這一夜三個人都?自在了許多?。

    李驥甚至還問顧冉下一次來墩子島的時間，打算再給?她干幾天。

    顧冉應諾若是再來墩子島，肯定雇他。

    裴六自是更不用說，肯定要跟著一起來的。

    三個人喝著湯水，在篝火邊上烤著火兒，顧冉就又忍不住掏了一把栗子，丟到火堆里頭后，用樹枝扒拉著炭柴埋了起來，又扔進去一些枯葉細枝。

    裴六也抓著一根樹枝去撥拉火堆的時候，忍不住問，“種橘子的地兒定了，橘樹，上哪兒買？”

    “不能找東林鄉(xiāng)這邊的人家買，得去遠一點的地?！?/br>
    東林鄉(xiāng)這邊的村落，甚至是永昌縣下的村子人家種的橘樹，顧冉都?不打算買。

    才出?現(xiàn)過黃梢病呢，怕感染，肯定要選別處沒有隱患，而且健康的橘樹。

    “現(xiàn)在也是其他縣各個村落橘子陸續(xù)采摘的時候吧？你之前是不是也去過別的地兒種橘子的人家？”顧冉問。

    裴六點頭。

    “那我們可以去逐個問問，哪些人家種出?來的橘子好吃，賣不賣？要賣的話，價錢幾何?？能賣幾株給?我們？”顧冉道，“等確定了，咱們就可以年后開春回暖的時候，將?橘樹買回來，移植到這山里頭就好了?！?/br>
    橘樹扦插成株，長到可以結果，一般都?需要四五年，若是用籽兒開始培植橘樹，那需要花費的年數(shù)就更多?了。

    顧冉沒想過要從零開始，希望的是伺候一年，到明年年底就可以結果的橘樹，那自然是要買別人種的成樹。

    但橘子成樹是人家伺弄長大到能結果的，若是家里頭有些錢銀的，一般都?不舍得賣，而且如果是到大規(guī)模種橘樹養(yǎng)植戶手里買，那就更難了。

    因為她一次就買上百株，同樣?都?是做橘子營生，別人也會忌憚賣那么多?橘樹，怕是親手給?造出?個自己的競爭對手，要不是不愿意?賣，要不就是提高成樹價格，讓人望價生畏，退而卻步。

    “再不行?，那就找人打聽其他州的橘子園或者是農戶，也許，遠的，到廣州那地兒買些成樹回來也可以?！?/br>
    粵地那處的環(huán)境跟閩地接近，粵地的橘樹也能在閩地存活。

    走水路去粵地廣州，也近。

    “就是得花時間打探廣州能賣橘子樹的農戶有哪些人家?！庇悬c麻煩。

    等橘子樹移植后，還得雇人來照料這些橘子樹。

    而自己手頭上的錢銀，所剩無幾，也得另外想想辦法。

    節(jié)流是節(jié)流不了了，只能在開源這頭下功夫。

    但也得等明日回去之后再說了。

    翌日，他們便收拾好帶過來的家當，準備去岸邊坐船回去了。

    石窟里的席子自然是不收了，卷起來放到一邊，等下次過來的時候再用，那扒拉回來的干柴不多?了，也堆在一邊，另外還有便是一些艾茅跟鍋子碗等，有用的都?留下來了。

    看看離近晌還早，于是顧冉帶著兩人去那棵梨樹那頭，將?剩下的野梨子能摘的都?摘了。

    “對了，六娘，你不是說，這島上有個瘋子嗎？”怎么他們都?來三四天了，也沒見著人，是不是已經不在這個島上了？

    “也許是，離開了?！迸崃膊淮_定。

    “什么瘋子？”經過這些天的勞作?，李驥徹底放下身段，跟兩人逐漸熟絡起來。

    “就是去年，六娘來過墩子島的時候，打傷她的瘋子?！?/br>
    顧冉將?年前的事?給?李驥說了一通，“就是忌憚那個瘋子，所以想著李解……大伯你武功好，才雇你來以防萬一的。”

    顧冉說著瞥了裴六一眼。

    以前在李驥眼里頭，六娘估計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印象，雇他來干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呢！

    裴六亦是明白顧冉的意?思，去瞥了一眼李驥，沒作?聲。

    三人摘完了梨子，沿途陸續(xù)摸了一只野兔兩只山雞，這才往三日前的岸邊走去。

    而他們離開的山谷里，一個白發(fā)凌亂飄散披著獸皮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手里拄著一支樹枝削成的拐杖，瞇縫著一雙蒼白渾濁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空地，手里抓著的拐杖伸出?去胡亂點著，在開墾出?來的林地間，一步步慢慢挪動。

    顧冉全然不知，與裴六跟李驥上了劉艄公的小船，在江道順流而下，逐漸靠近東林鄉(xiāng)渡口?，而后徑直回到了夏溪村。

    在島上呆了三日，身上都?發(fā)餿了，衣裳更是臟得很。

    回到小厝第一件事?便是打來熱水，生火，燒水，洗漱。

    作?為小厝主人，第一鍋燒好的水當然是給?顧冉的。

    顧冉搬了浴桶進廂房后，將?熱水兌好，關上房門細細的洗了個干凈，順帶著也將?一頭青絲給?搓得干干凈凈的，等換好干凈衣裳后，出?門，發(fā)現(xiàn)裴六也進自己廂房里頭洗漱去了，于是趕緊將?一大一小一桶一盆給?挪進工作?間，而后去到屋外將?水給?倒了后，拎著空桶空盆又回到了天井，將?桶盆給?放好了。

    這才坐到天井的茶桌前，一邊曬著冬陽，一邊拿帕子細細揉干，再量了量頭發(fā)長度，發(fā)現(xiàn)長了許多?，于是趁著還濕著服帖好修理，到廂房里頭拿出?剪子將?頭發(fā)分兩邊，留了能挽發(fā)的長度，而后一剪子剪了大半段下來。

    冬天，天氣會越來越冷，頭發(fā)剪短了好打理，清潔起來不費水，節(jié)省營養(yǎng)，還更容易干呢！

    顧冉將?兩束黑亮的頭發(fā)放到一邊，繼續(xù)曬頭發(fā)。

    恰好這時，裴六也清洗完了，同樣?是披著一頭青黑的烏絲，拎著捅出?來了，瞧見天井里坐著的顧冉，正要打招呼，便見到了她那頭剪得長不及腰的青絲，再瞧見放到旁邊木椅上的斷發(fā)，怔了許久。

    “六娘，今晚想吃什么？”顧冉瞧見裴六出?得門來，看了好幾下養(yǎng)養(yǎng)眼，才問。

    “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