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么？”

    顧見驪將姬無鏡的袖子使勁兒攥在手心里，像是溺水的絕望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咬唇，鼓起勇氣說出來：“我、我……想讓你抱抱我。”

    姬無鏡給她擦眼淚的動作一頓，錯(cuò)愕地看向她的眼睛。他俯下身來，將顧見驪抱在懷里，手掌探到她背下，將她整個(gè)身子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她哄著她：“不怕了?！?/br>
    “我怕……”顧見驪哭著抱緊姬無鏡的腰側(cè)，用盡全力。

    姬無鏡皺眉，他合上眼，將下巴抵在顧見驪的頸窩，沉聲道：“沒事。大不了等叔叔一天，叔叔趕過去陪你過yin界。那些鬼啊怪啊，都打不過叔叔。”

    顧見驪怔了怔，才說：“你又胡說八道?！?/br>
    “顧見驪?！奔o鏡低沉的聲線里勾出幾絲溫柔來。他緩慢地、用力地喊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沒說其他。

    顧見驪目光呆滯地望著床頂?shù)尼?，好半天，才開口：“你胡說八道的是不是？”

    姬無鏡只是輕笑，口氣隨意：“愛信不信?！?/br>
    顧見驪閉上眼睛，任眼淚滑過眼角，擦過姬無鏡的額角。她說：“你不要這樣，我會害怕的。”

    “又怕什么？”

    “怕……怕迷路走丟，怕我不再是我?！?/br>
    “聽不懂你說什么。”姬無鏡起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吹熄了屋內(nèi)的燈。

    顧見驪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上了床躺在他身側(cè)。姬無鏡是真的累了，他將手搭在顧見驪的身上，闔著眼很快就睡著了。一片黑暗里，顧見驪安靜地凝視著姬無鏡的眉眼。她想抬起手摸摸他消瘦的臉頰，可是她沒有力氣，掙扎了一會兒，也沒能把手抬起來，沮喪地嘆氣。

    “想做什么？”姬無鏡沒睜開眼睛，聲音沙啞地問。

    原來他還沒睡著？是了，他即使是睡著了也敏銳得很，什么都知道。

    顧見驪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實(shí)話實(shí)話：“想摸摸你的臉?！?/br>
    姬無鏡的眼尾輕輕挑起，無聲地笑了。他摸索到顧見驪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說：“顧見驪，你終于承認(rèn)叔叔盛世美顏，你已欽羨日久?！?/br>
    顧見驪愣了愣，放在姬無鏡臉上的手在他的臉上擰了一下，換來姬無鏡的輕笑。

    顧見驪將要睡著時(shí)忽然就不覺得怕了，生也好死也好，順其自然就好。

    等她睡熟之后，又做了那個(gè)夢，夢見死后到了yin曹地府，那么多那么多面目可憎的惡鬼。以往每次做這個(gè)夢，她夢里夢外都會被嚇哭。然而這一回她沒有哭。夢里，她跟在姬無鏡身邊，在三千黃泉路上走得大搖大擺，所有的小鬼兒呀，都不敢嚇唬她。好不威風(fēng)。

    又過了幾日，顧見驪的病癥更加嚴(yán)重，一天當(dāng)中清醒的時(shí)候越來越少了。季夏忍著眼淚熬yào，握住湯匙的手都在發(fā)抖。她知道顧見驪定然是想家人的，可是偏偏不得見。難道顧見驪臨終前連家人最后一面都見不得？一想到這個(gè)，季夏心里就難受。

    長生進(jìn)來給太醫(yī)們拿飯。他問：“午飯做好了嗎？”

    “做好了，都裝進(jìn)食盒了?！奔鞠拇颐Σ亮瞬裂蹨I。

    長生提起食盒，沒轉(zhuǎn)身就走，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勸：“你別擔(dān)心了。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六郎這不是已經(jīng)日漸好了起來？夫人定然也能抗過去。”

    季夏知長生是好意，勉強(qiáng)扯出笑臉來，順著他的話說：“是，夫人定然是好命的，定然是不會有事的。我這是被鍋里的熱氣熏了眼睛，不是哭的?！?/br>
    長生也不揭穿，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長生說的不錯(cuò)，自從顧見驪染上天花之后，姬星漏的病癥倒是有了好兆頭。天花這樣可怕的病，每兩個(gè)人得上了，便會有一個(gè)送了命。其中小孩子送命的可能xing更高。可姬星漏像是有天龍護(hù)體一般，神奇地抗了下去。如今還不能確定他一定能逃過這一劫，可照著他眼下的情況，闖過這一關(guān)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如此，姬星漏還是像前些日子那樣安靜地待在房間里，哪里也不能去。距離最初染上天花，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日。除了那天晚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