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林坤最近可謂是模范弟弟,不知從哪淘了輛二手電動車,早晚接送許喬上下班。七月酷暑,許喬不想他這么辛苦,卻也拗不過他,只好每天提早一些去上班,省得八九點時艷陽烙人。 林坤每每送了許喬之后,就拐去附近駕校學(xué)車。半個月下來曬黑不少,許喬并不知情,只是看著林坤膚色漸黑,睡前的面膜都要分他一些。 “有點涼?!绷掷つ樕戏罅艘粚雍T迥啵]著眼睛躺在沙上。 許喬跪坐在地上,對著茶幾上的小鏡子敷面膜,“現(xiàn)在都流行把面膜放冰箱里,能保鮮?!?/br> 林坤笑許喬少見的嬌俏話,睜眼看見她正敷海藻泥,鏡子成像左右相反,她鼻翼與額頭處涂得亂糟,梢還沾了些。林坤坐到茶幾上,拿過她手里的小刷子,“我給你涂?!?/br> 許喬仰臉望他,林坤正認(rèn)真地對她額角粉刷,視線并未對上。許喬垂下眸子,心緒莫名亂了幾分。 “眼皮也涂涂吧?!绷掷び终戳诵┖T迥?,刷子對上許喬的眼睛。 許喬嚇得趕緊閉眼,睫毛還一顫一顫的,“你見誰敷面膜還涂眼睛啊,看不見了。” “敷就敷全?!绷掷ねS喬,面容溫柔蔓延又帶點意味,索姓她看不見。 小刷子在許喬眼皮上盈盈做弄,滿室安靜。 人在看不見時其他感官就尤為敏銳,許喬能聽見林坤的呼吸,感受它正徐徐鋪上她的鼻尖、下巴、鎖骨,撫得她心跳加,腿間酥麻虛空。 難以言喻的感覺,難以啟齒。 許喬偏了偏頭,暗自唾棄,林坤動作稍有一頓。 “你們學(xué)校最近還沒出錄取消息嗎?”許喬找出嚴(yán)肅話題,試圖撫平心中漣漪。 她滿臉森綠的海藻泥,林坤望向她的眸光深邃,若有所思,“還沒。” “要不明天我去學(xué)校找你老師問問吧?按理說這個月應(yīng)該能收到錄取通知書吧,不然我總不踏實?!?/br> “我記得你當(dāng)時是八月中旬才收到的?!绷掷ご鸬?,手上繼續(xù)給許喬涂面膜。 “也是。” 許喬回想自己高考那年錄取通知書來得也晚,又松了口氣,殊不知那年也是林坤的詭計,不想讓她早早離家便偷藏了她的通知書,后來知道許喬打算休學(xué)先工作,才又悄無聲息地把通知書塞進(jìn)家門。 中間整藏了一個月。 林坤不動聲色。 “砰砰砰,砰砰砰?!?/br> 走廊上猛然響起刺耳急促的敲門聲,震得許喬一驚。 “隔壁的……” 林坤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走廊上的男人一邊拍門,一邊罵罵咧咧地喊,“林坤,開門。狗東西,你老子來了,還不趕緊開門?!?/br> 林坤沒起身,許喬已經(jīng)聽出來是誰了,她強睜開眼,從桌上抽了張紙巾胡亂擦拭了臉上的海藻泥。 林坤看她動作驚慌,伸手拉住許喬的手腕,食指在唇上碧了個“噓”的動作。 許喬停下來,眼中的無措毫無遮掩。 “沒事,別出聲?!绷掷ぷ龀隹谛?。 男人正敲著別家的門,聲量越來越高昂,辱罵的話語愈難以入耳,走廊上有還有的另一戶人家出來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看見男人正敲打隔壁的門,“大半夜別他媽喊了,你來找誰啊,這家早搬了?!?/br> “搬了?”林坤的父親扭過頭,露出瘦削的臉頰,面容黑紅,眼白渾濁,周身彌漫刺鼻酒氣,對著對面高大的男人,也只敢扭回頭低聲咒罵“媽的?!?/br> 男人看他消停,“哐當(dāng)”關(guān)上了門。 林坤父親盯著面前緊閉的門窗,眼神狠,聲音尖銳,“搬走了?小畜生,明天我就把門拆了,老子自己來住。” …… 直到門外安靜許久,林坤才從走到門邊,對上貓眼往外瞧,走廊一片漆黑,沒有人影。 他走回許喬身邊,伸手握住許喬的手,冰涼。 “他找錯了門,沒事。”林坤安慰道。 許喬眼中已經(jīng)蓄起淚,“林坤,林剛……他,他回來了。他怎么會知道我們在哪?” 許喬對林剛的懼怕顯而易見,小時候林剛帶給她的苦難陰影根深蒂固,是時光磨滅不去的傷痕。 林坤眼底滿是戾氣,他雙手?jǐn)堅S喬進(jìn)懷,許喬沒有絲毫掙扎。 “喬喬,林剛不會找到我們,我們馬上就搬走?!?/br> 林坤臉上滿是海藻泥,遮擋了他堅定勇敢的眉眼,許喬臉上也留著七七八八的森綠痕跡,滑過的淚珠越顯楚楚可憐。他們互相擁抱,彼此安慰,畫面柔情無碧又荒誕好笑。 誰婧心導(dǎo)了一出黑色幽默。3WWmP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