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大廈前的大道兩行秋樹落葉簌簌，中秋節(jié)要來了。

    大多數(shù)人是漂泊異鄉(xiāng)，是西城的異客。UN慷慨地給了三天假，辦公室里的人都想趁著這段時(shí)間回家看看。

    程歆然架著一副框架眼睛，手指不斷地翻動(dòng)紙張，仿佛置身事外。

    凌絮從討論的人群中抽出神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橙橙，你今年不回去嗎？”

    “啊，我嗎，”程歆然稍顯遲鈍地回過頭去，“我就不回了吧?！?/br>
    凌絮也沒多問，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guī)湍銕c(diǎn)東西給程姨?！?/br>
    程歆然道了謝，張張嘴，有些猶豫地開口。

    “凌絮?！?/br>
    “嗯？”

    “你……知道溫明佳嗎？”

    凌絮歪歪頭，“是那個(gè)溫家的溫明佳嗎？”

    程歆然點(diǎn)頭，“對(duì)?！?/br>
    “唔……”凌絮沉吟了一會(huì)兒，“長(zhǎng)得漂亮，家世好，好像是高中被破格錄取了，就出了國(guó)?！彼跣踹哆兜卣f。

    忽然想起什么，湊到程歆然耳邊，壓低了聲音，“最重要的是……據(jù)說，她和我們沈總，有些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程歆然心里抽痛一下，嘴角微動(dòng)，“什么？”

    凌絮直起身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大概是兩年前？記者拍到過溫明佳和沈總還有她mama吃飯?！?/br>
    那種被一把抓住心臟，而后狠狠拋落的失重感和絕望，像是鋪天蓋地的潮水一樣將她包圍，往深淵里推。

    凌絮又說，“也可能是親戚呢？名門望族都有點(diǎn)沾親帶故的。畢竟沈牧白性冷淡在他們?nèi)ψ永锸浅隽嗣??！?/br>
    但程歆然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

    她滿腦子都是那晚遇到溫明佳的情景。

    ……

    “你和我穿的是同一條裙子誒，我們很有緣哦?！?/br>
    “你不認(rèn)識(shí)我？我是溫明佳，溫家的那個(gè)溫明佳?！?/br>
    “而且你剛剛坐的是沈牧白的位置，你是他的朋友？”

    ……

    朋友？

    她有些自嘲地笑出聲來。

    程歆然低下頭，長(zhǎng)發(fā)垂落，蓋住她的臉頰。有些東西不知道從哪里慢慢地涌上來，滴滴答答。

    她只是見不得光的sexpartner。

    ……

    孫文川又搬了幾個(gè)包裝精致的禮品盒進(jìn)來，會(huì)客桌上的堆積，讓沈牧白都抽出神來看了一眼。

    “這是什么？”

    孫文川找了個(gè)位置放，“合作伙伴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人送給您的中秋禮物?！?/br>
    沈牧白于是沒理。

    孫文川沉默兩秒，問他，“老板，中秋節(jié)快到了?！?/br>
    “所以？”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純黑的鋼筆，更顯得指骨凸出且白皙，指尖輕點(diǎn)，墨水在白紙上留下一連痕跡。

    孫文川撓撓頭，“您……不打算送一份禮物給程小姐嗎？”

    筆停了。

    沈牧白抬起頭來，“她跟你提的？”

    “……沒有。”

    男人又低下頭，“那我為什么要送?！?/br>
    孫文川便不再說話了。

    傍晚的時(shí)候，杜清秋特地打來電話，叮囑他中秋節(jié)一定得回家一趟。

    “你說說你吧？不結(jié)婚也不回家，你是孤兒?jiǎn)?？?/br>
    “……不是?！?/br>
    “那你還記得你有爸爸mama嗎？”

    “……我記得的。”

    “你記得？你有臉說你記得？”杜清秋在那頭冷笑，“你伸出手?jǐn)?shù)一數(shù)，你這一年回過幾次家？”

    “我很忙，mama?！鄙蚰涟啄拖滦膩斫忉?。

    “你賺的錢又不歸我花，我不管，也不聽?！倍徘迩镎f，“你明天晚上回家的時(shí)候，把明佳一起帶過來?！?/br>
    “……媽?！?/br>
    沈牧白閉了閉眼，吸了口氣，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那頭卻已經(jīng)掛了。

    孫文川接過手機(jī)，提醒道，“寵物店的人剛才給我打電話，該去接青椒回家了?！?/br>
    沈牧白捏了捏眉心。

    “下班吧?！?/br>
    ……

    孫文川也不是孤兒，也是有家要回的。沈牧白給他放了一個(gè)小長(zhǎng)假，讓他和家人可以多待上兩天。

    打了個(gè)電話給陳權(quán)，讓他幫忙接一下貓以后，沈牧白坐回椅子里，閉上眼，只覺得躁意一陣一陣的涌上來。

    果然人還是不能閑下來的，那根一直蹦著的神經(jīng)一旦得到了放松，曾經(jīng)你努力忽略或是視而不見的東西，就會(huì)像倒帶一樣，一幀一幀在你腦海里回放。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程歆然躺在他身旁，聲音空靈地像是精靈輕吟，卻那么平淡地說出“避孕藥”三個(gè)字。

    他當(dāng)時(shí)只覺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有些喘不過氣來。

    等他緩過了那股勁，程歆然已經(jīng)轉(zhuǎn)了個(gè)身，背著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