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他當真(4600珠加更)
雪湖果真帶她去穆府。 徐知秋曾信誓旦旦打死不會再來,盛嬌頤也從未想過二次登門,結果呢,她們都被困在這里。 門口多了哨兵守衛(wèi),看見雪湖紛紛行禮。盛嬌頤本以為那聲“小頤表妹”是嘲諷她的,沒想竟是真,男人對上前迎接的傭人吩咐,“這位是表小姐,從今日起就住在這里。樓上房間準備好了嗎?” “是,準備好了?!蹦贻p傭人從始至終垂著眼,根本沒瞧見女孩模樣,對于突然冒出來的表小姐,毫無懷疑。 如今穆少說什么就是什么,別說表小姐,就是多出十個八個穆夫人他們也全盤接收。誰會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雪湖點頭,又說,“好好伺候,要是表小姐迷路走丟了,你們也不用在這了?!?/br> 其中含義叫人不寒而栗,盛嬌頤神經一緊,心如明鏡。 這話是對傭人說的,也是對她說的。她要是跑,那這一屋子人恐怕都要給她陪葬。她是薄情,可是這樣明晃晃的重擔壓下來,再薄情也受不起。 “你先帶表小姐上樓。” “是?!?/br> 盛嬌頤沒出聲,乖順跟上傭人。模糊記憶漸漸復蘇,腳下路徑越來越熟悉,心也跟著提起來。最后停在有過一面之緣的臥室門口時,她忽而不敢深思,以致傭人推開門后,遲遲不愿抬眼。 “表小姐,您請進。” 她不得不抬起頭,看清眼前景象后,又是一愣。 屋內并排擺兩張床,中間拉一道布簾,賓館似的布排,與豪華陳設格格不入。盛嬌頤自然知道這是為何,在杭州時兩人就是這般睡。 她沉默坐上床沿,手腳拘束,腦子混沌如麻。 沒過多久,房門再次打開,雪湖率先入內,身后跟著端托盤的傭人。小桌迅速擺上兩碗清湯細面與三碟小菜,食物香氣悠悠裊裊,勾起饞蟲。 男人脫去軍裝外套,露出里面筆挺的白色中山領襯衫,自然的喚她,“餓了吧,吃點東西再睡。” 盛嬌頤越發(fā)看不透。 略作思索,還是起身走過去,坐到男人對面?;蛟S是因為褪去軍裝肅殺之氣減弱,又或許是因為眼下青黑令他看上去有些疲憊,蒼白面孔此刻多了點人味。 雞湯味的熱氣裊裊上升,熏著男人的臉,瑣碎而家常,就好像他們真是尋常表哥表妹,恍如在杭州時。 可盛嬌頤只一瞬間便清醒,因為那時他們吃不上這樣精致的食物。清可見底的面湯是用雞腿、豬骨與金華火腿慢火煨出來的,看著清爽,嘗著濃郁;兩顆青江菜翠綠誘人,脆得恰到好處。還有三碟小菜,炒豌豆尖、海米竹筍和不多不少四塊晶瑩剔透的櫻桃rou,量不大,卻極其講究細致。 在杭州時,缺錢也缺手藝,那里搞得出這些花樣。 終歸不一樣了。 碗筷聲起,沉默之中面湯盡數下肚。兩人放下碗筷,各執(zhí)一邊,隔著殘羹對望,同時陷入了等待。盛嬌頤知道自己在等待發(fā)落,可她不明白對面那人為什么等。她是魚rou,他是刀俎,要殺要剮要折要辱,一句話而已,有什么需要等,有什么值得等。 赤紅唇瓣翕動,他問,“你有什么話要說?” 盛嬌頤肚子飽了膽子也撐大,語調平和的回,“你知道的。” 男人眉間凝目注視,眉心隱含冰霜,偏偏笑著問,“是嗎,說來聽聽?!?/br> 盛嬌頤迎著他視線,“四叔在哪?” 墨色眸底卷起浪,嘲弄意味愈濃,“怎么,現在記掛上他了?當初拐著我一起跑的不也是你?!?/br> 對此,盛嬌頤無話可說,半斂眼皮許久,吐出一句,“此一時彼一時?!?/br> 雪湖輕呵出聲,沒接話,停頓幾秒,轉了話鋒,“去洗澡吧,該睡覺了?!?/br> “不用了,我昨夜睡前洗過的。” 男人已經起身,聽見她這番話,轉過臉來詢問,“要我?guī)湍???/br> 盛嬌頤抿唇,終是沉默起身,走向浴室。她沒想到的是,雪湖竟也跟著一齊進來。等上一會兒,對方不僅不走,反倒坐上角落木椅,顯然早有準備。 熱水激起一室霧氣,碎發(fā)貼上臉頰,濕漉漉黏膩。兩人僵持著,最后還是盛嬌頤服軟,“我要洗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雪湖挑眉,“你怕什么。”森森黑瞳被水蒸氣繚繞的越發(fā)陰森,他咬著字叫她,“表妹?!?/br> 見她不動,男人起身,邊走邊挽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小臂。軍靴蹭著女孩腳尖停下,冰涼的手侵襲上來。她的掙扎被輕易制服,蒼白雙手剝她外套,而后是睡衣、內衣,一層一層,剝個干凈。 浴室本就熱,一番動作,雪湖額上出了汗,被深藍色軍裝包裹的yinjing已然勃起,胯間腫脹出一個大包,他卻退開兩步。 “好了,洗吧?!?/br> 盛嬌頤赤身裸體站在那里,小聲問,“雪湖,為什么?” 男人微笑,也輕聲答,“小頤,是你自己背信在先,我總要多看著點才行。” 輕飄飄的語氣下面,是血滾氣涌。 她是怎么對他的,騙他去杭州,又不聲不響扔了他。 沒有人知道,他從被接回穆家那天起就打算與穆峰儀、鄭婉晴同歸于盡。處心積慮,終于弄到足量的砒霜。是她接近他,用杭州誘惑他。他握著毒藥掙扎整宿,最后決定放下過去與仇恨,與她去過新生活。 然后呢?她拋棄了他! 他當她被賀衍強迫,于是主動返回上海。賀衍好手段,只是告訴穆峰儀是他拐了她私奔,穆峰儀便恨不能親手打死他給賀衍交代。 幾天后,她的身份又變,從小侄女變成了金屋藏的那個嬌。穆峰儀愈加惶恐,將自己當初的可笑算盤統統遷怒到他身上。說了可笑,還是賀衍一句“別鬧出人命”止住他那位好父親的死手。鄭婉晴那個虛偽至極的瘋女人,一直恨他克死自己寶貝兒子,這等機會怎會放過,陰損手段接二連三。 那半年,他唯靠一點信念支撐——要找到她,救出她,她是被迫的,正在等他去救。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 半死不活小半年,終于得以下床,卻見她挽住賀衍胳膊,不知說了什么,突然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抬頭看賀衍,如嬌似嗔。那樣的親密與專注,甚至沒有注意到他。 他仿佛聽見她聲音,一如她對著自己撒嬌哄騙。 “雪湖,你最好了,別生氣呀?!?/br> “我們雪湖這么漂亮,脾氣大一點也是應該的?!?/br> “我不走,只要雪湖一天不討媳婦,我就永遠也不走?!?/br> 他從未強迫,話都是她說的,既然如此,就別怪他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