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清，燈火耀燦，初染將目光從不斷倒退的街景處調(diào)離，就著明滅光影，低頭瞧一眼身上單薄的校服短裙，不自覺瑟縮了下，車內(nèi)冷氣開的太足，自己有些頂不住。

    她望向一旁無聲靜坐、似毫無影響的祁縉，遲疑片刻，往對方懷里拱去，這人到底是什么品種，就這么能抗寒受凍？

    感覺一團溫軟之物緩緩湊近，最后緊挨自己的xong口，不再動彈，祁縉側(cè)過頭，眼神下移，盯住主動投懷的少女，薄唇微掀。

    “冷嗎？”這可是極為罕見的情況，平時在周慶年面前，她恨不得和自己劃清界限。

    “嗯，是有些冷……”初染小聲點頭，伸手撫觸少年結(jié)實石更朗的臂，貪婪汲著他的溫度，腰被對方一把握住，熱度透掌心滲入薄衫。

    她遲疑片刻，也用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腦袋靠到xong膛上，如索取熱源的小獸。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祁縉摟住初染的腰，坐起身子，他注視屏幕片刻，劃下接聽鍵。

    初染起初毫無興趣，趴在祁縉xong口，懶洋洋打瞌睡，卻依稀聽到對方用英語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咬字清晰，語速極快，和她跟風聽過的倍速ova有幾分相似，是從國外打來的電話？

    少女的睡意頓時消了兩三分，她不由好奇豎耳，仔細傾聽，除了早讀和英語課，自己幾乎沒聽過祁縉講英語。

    幾句簡單問候，雙方進入正題，祁縉仿佛變了個人，音調(diào)平直無瀾，卻依舊不減語速，一輛救護車呼嘯駛過，嘈雜聲響讓初染聽得極為困難，她只來得及抓住個別詞語，還未將它們連接成線，就發(fā)現(xiàn)對話已結(jié)束。

    “你們剛才在講什么？”她拽住他的衣袖，好奇問道。

    “一句都沒聽出來？”祁縉滑動屏幕，垂眼注視初染，手機泛出的幽藍冷光讓他的眸看起來凌厲而危險。

    “就聽了幾個詞……好像有advance、remendation和……”揪出數(shù)個前幾天背過的詞語，初染掰手指細數(shù)了下，抬眼看看裝壁犯，頓覺頸后寒毛根根豎起，心頭隱隱不忿，又不是考試，聽那么認真做什么？

    “沒聽清就算了，這件事，不重要……”祁縉不疾不徐道，斂眸收盡鋒芒，將少女緊摟入懷。

    不重要嗎？初染皺眉，心頭亮起一個巨大的問號，有幾個詞串起來不像是閑聊八卦，倒像之前聽過的某些事物全稱，祁縉在瞞著她什么？

    被冷氣吹得有些發(fā)暈，更因晚自習后的裕事耗光ti力，她吞下涌至嘴邊的問句，找了個舒適位置，當起咸魚，有什么事，等自己睡一覺起來再說好了。

    兩人誰也不提調(diào)小冷氣的事，陷入沉默，直至駛?cè)胄^(qū)門口才重新活過來。

    “明天雖然是周六，但也要補課，千萬不要遲到了——”初染從少年懷中滑出，開門下車，小心翼翼拋下一句，轉(zhuǎn)身離去。

    周慶年正準備鎖緊車門，卻聽到祁縉問他：“周叔，有煙嗎？”

    極少聽到這從小看到大的小蘿卜頭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周慶年調(diào)整內(nèi)后視鏡，從xong前煙盒里掏出一根，朝后方遞去，他瞟眼幾乎將整個身子湮于黑暗的祁縉，無聲嘆道：“既然打定主意要走，為什么不說？”

    煙霧繚繞間，祁縉扯松領(lǐng)帶，以一種兇戾眼神掃過周慶年，良久后才抿唇吐出幾縷煙。

    “……是啊，我為什么不說？”他啞嗓接口，夾緊煙蒂，語氣中夾雜一股不耐與質(zhì)疑，像極了自言自語。

    還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怕小姑娘聽了傷心唄，周慶年瞅祁縉一眼，這優(yōu)柔寡斷的樣子和誰學的？真難看。

    他一踏油門，駛回大路，不打算ca手小情侶間的事。

    “所以明天直接去師大，不回學校了？”

    “……是?！逼羁N面無表情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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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初染回到學校，直至早讀結(jié)束，上課鈴打響，也沒見到祁縉的身影。

    “哎，祁學霸今天怎么沒來，是不是睡過頭了？”封媛拉扯初染衣衫，好奇問道。

    “我不知道，他應該不太可能睡過頭……”初染按掉提示關(guān)機的忙音，緩緩搖頭，按理說最不可能遲到的人就是他了。

    封媛見好友悶悶不樂的模樣，掏出一顆糖給她：“有沒有可能是身ti不舒服，生病了？”

    初染沒說話，琢磨昨夜祁縉在車廂內(nèi)被空調(diào)吹病的可能xlng，好像不是不可能。

    她翻開微信通訊錄，給陳胥黎閔楨等人各發(fā)一條信息，對封媛說道：“我放學以后去他家看看好了?！?/br>
    初染用便利貼謄寫一遍化學課上的重點筆記，打算貼到祁縉課本上，正將他桌面壘到干凈整齊的書冊拿起，幾本陌生的外文書籍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出是某種考試的備考資料，她拿起光滑綠面封皮，翻上幾頁，陷入沉默，微積分、電磁、宏觀經(jīng)濟學，還有一本因詞匯量低，她叫不出名字的科目，這些都是某國大學的預修課程……

    上課鈴聲響起，初染合上書冊，將便利貼胡亂貼于桌面，她雙眉緊皺，拿起水壺猛灌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么說起來，周六上午缺席、手機關(guān)機和從轉(zhuǎn)學到這里起，就一直不曾斷過的各類外文資料，祁縉的目標再明確不過，他準備出國，并且瞄準的還是某國頂尖高校。

    “初染，你別發(fā)呆了，老師在看你……”樂小米從牙縫中輕輕擠出一句話，提示與自己隔了一條走道的好友。

    初染抬頭看眼站在不遠處，面露不虞的語文老師，收起心頭沮喪，迅速拿起課本，脊背僵直，如一尊聽話小佛。

    就這樣混到午休時分，初染婉拒其他同學的邀約，獨自一人窩在教室里，低頭吃飯，忽然感到一道黑影從身側(cè)籠上書桌，她愣了幾秒，放下鐵勺，抬頭望向身著白色校衫的清俊少年。

    見初染呆傻看著自己，祁縉單肩背包，身軀前傾，暗色瞳眸內(nèi)躍起一抹悅色：“在等我？”

    嗓音低沉喑啞，帶著絲縷挑逗的意味。

    見他這一副沒事人模樣，初染用力嚼碎口中的茶葉蛋，深呼口氣，猛然起身，拉緊少年的領(lǐng)結(jié)，與他鼻尖相碰，恨恨問道：“祁縉，你打算出國對不對？”

    午餐時間的教室空無一人，唯有球場呼喝聲不斷，少女甜暖氣息近在咫尺，傳來的卻是這么一句，祁縉微瞇起眼，喉結(jié)滾動幾下，終于回道：“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