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與其同時,蕭家老宅內(nèi)也不平靜。 蕭家爺爺早不問事,他應(yīng)老朋友的邀請,在歐洲小鄉(xiāng)鎮(zhèn)留了小半年之久,一回來,耳語便不間斷。 改良唐裝,一頭白發(fā)梳到后腦勺,油光發(fā)亮,蕭爺爺雖然上了年紀,依然臉色紅潤,聲如洪鐘。 “你爸不在國內(nèi),蕭易,你來同我說說瀟瀟的事?!笆挔敔斷丝跓岵?,”我聽說瀟瀟救了一個男人?” 蕭易皺起眉,視線往站在門口處的賀海瞥了一眼。 “你別瞅他,你瞅我就行?!秉S楊木拐杖在地板猛敲了敲。 “是,爺爺?!笔捯状?,”那是公司一個建筑事務(wù)所合作商的負責(zé)人,瀟瀟前陣子自個兒出去散心,湊巧救了失蹤四個月的紀先生。” “瀟瀟任性,你這當大哥可別任由她胡來,小姑娘家沒結(jié)婚,沒家庭孩子,就是沒定性?!笔挔敔攪@口氣,”沒個女人家教養(yǎng),就是毛毛躁躁,就她這性子,去哪個家都是受委屈的份?!?/br> 見蕭易悶不作聲,蕭爺爺叨叨念道,”娃娃親還是頂管用,時家那小子配咱家小姑娘正好,你這當大哥的別事不關(guān)己,該替她辦就去替她辦?!?/br> “爺爺,現(xiàn)在跟以前不同,瀟瀟有自個兒的想法?!笔捯坠罩鴱澖忉尅?/br> “我知道,現(xiàn)在的小年輕興自由戀愛,什么戀愛最可貴,我跟你嫲嫲不也是娃娃親走過來,你爸同你媽,還是相親,婚姻是要知根究底,不用死去活來,過日子嘛,就是要跟順心的人過日子。” “……” “懂不懂也給我吱一聲。”蕭爺爺抓起拐杖,就要往人身上敲。 “我會問問瀟瀟和逐浪的意思?!笔捯讻]轍,先順了老人家的意。 轉(zhuǎn)回書房時,賀海后腳跟了進來。 蕭易沒打算糾著剛才的事不放,只是簡單跟賀海交代,”爺爺年紀大,不該說的就別提。” “我清楚了。”賀海恭敬點頭。 “照片呢?“賀海又問。 “先壓,要你跟的人先跟著。”蕭易揉了揉額—— 米兒接到人時,外頭大雨嘩啦啦的直下。 瀟瀟站在公車站牌底下,濕透的衣服勾勒出玲瓏身段,手抱著胸,渾身帶刺,這雨中美人沒半個人敢靠近。 “快上來?!边@條路不能停車,米兒只能鳴幾聲喇叭。 瀟瀟坐進副駕駛,米兒看清她唇色蒼白,才知瀟瀟原來是凍得發(fā)抖。 暖氣調(diào)大,米兒故作輕松的問,”耍浪漫?車呢?” 瀟瀟顫著聲,”沒開車,也忘了打傘?!?/br> “你搞啥?可以打d…”臨想了想,米兒口氣轉(zhuǎn)為小心翼翼,”是不是發(fā)生事情了?“ 認識瀟瀟幾年,搞雨中浪漫藝術(shù)不像她作風(fēng)。 “沒事。”瀟瀟顯然無心談話,她癱進椅背,懶懶的捋順濕發(fā),”你說的不管用,我穿這一身,整毛病都犯了,看啥都不順眼,連清蒸鱸魚我都有意見?!?/br> “魚惹你了?“ “特別難吃。”瀟瀟閉上眼,”到了喊我?!?/br> 回到a市的公寓,時逐浪打了兩通短訊進來,瀟瀟簡單回應(yīng),”我人沒事,回家了。” 她什么也沒想,身體有自我意識般的脫掉濕衣服,卸妝,走進去沖了熱水澡,吹干頭發(fā),最后才一頭扎進床鋪里。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深。 后半夜里,瀟瀟突然發(fā)起高燒。 ……. 張素玫說身體不適,作為男朋友,紀楚頤沒理由丟下她不管。 車子開往醫(yī)院的一半路程,街影飛掠,張素玫突然指著對街的商店,”靠邊停車,那家有阿姨愛喝的芝麻糊,我下車給她買。” “買回去都涼了?!?nbsp; 紀楚頤眉頭擰起,”你不是不舒服嗎?“ “有保溫袋,晚點我再自己去看診也成,前兩天還聽到阿姨提起芝麻糊的事兒,這不剛好順路嗎?“張素玫笑了笑。 回到公寓,又近傍晚,張素玫捧著芝麻糊,順理成章被紀mama留下來吃晚飯。 瀟瀟的話在紀楚頤心湖投下不小漣漪,她說六年,是指六年來,瀟瀟都把他放在心上嗎? 至始至終? 她的張揚,她的不羈,她的放浪,不過只是傳言? 層架上有未完成的建筑模型,和幾國帶回來的藝術(shù)品,瀟瀟送的玩意兒都被紀楚頤擱在紙盒里,鮮少打開來看。 最近一年,是一座泥塑偶,瀟瀟開玩笑的說,我給特別朋友都塑了一只。 他怎么就信了她的邪。 他們相處的那一個月,瀟瀟肢體含羞青澀,卻硬生裝成放蕩。 蛛絲馬跡,不是無路可循。 他們接吻時,她的動情,她含著水霧的眸子,她持著鐵棍的兇狠勁兒。 以及瀟瀟坐在灑水噴頭下,問他說,”我是不是臟了?“ 紀楚頤手搭在額頭,輕輕呼了口氣。 他的心酥酥軟軟,哪怕這份感情本不應(yīng)該開始,哪怕給自己安了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一個月的楚一,是真真切切的,愛上了瀟瀟。 無法一心一意的對待,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不管,他跟瀟瀟有無進一步的可能性。 他都不應(yīng)該再假裝若無其事,不應(yīng)該再耽擱張素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