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少良嘆了口氣,好烈的脾氣。好在這時候己經(jīng)來到寒月居門口,他將她放下,揚聲問:院里今天是誰值守 綠墨跑出來,連聲答,大少爺,紅鶯姊姊去廚房那邊了,玉墨和金風在戲樓那邊幫著伺候,只有我在。 斂起笑臉,方少良說道:我剛才在戲樓上吹了點風,鼻子不舒服,你去找紅鶯,讓她和廚房說,給我做碗姜揚過來。 打發(fā)走了綠墨,他將曲醉云抓進自己的臥室,按倒在床上。 好好躺著,一會兒喝了姜揚就好了。 她盯著他瞧,悶聲說:你倒是挺懂的。 方少良笑道:我上有母親,下有meimei,家里還有這么多姨娘,女人的這點事兒有什么不知道的你這表情是在吃醋 鬼才吃醋。曲醉云翻身對著墻面。 他欺身來到她身后,問: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不用!她反手推開他,惹得他發(fā)笑。 方少良的手哪里是曲醉云管得了的,他捺起她的衣擺,直接探入她的外褲,在她激靈一下,要從床上跳起來的時候,他己經(jīng)將身子俯壓下來。 沒有血色的紅唇被緊緊覆住,刻意地不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舌尖撬開那試圖緊閉的牙關。她以為這樣就能關住心門了嗎怎么可能他怎么會允許! 將她死死的壓在身下,嘴上的力道讓平躺又乏力的她本抵擋不了,唯有他一只手卻與唇上的交戰(zhàn)不符,正輕柔地幫她揉壓著疼痛的小腹,由左向右,慢慢地轉著圈。 若不是外面又有了綠墨的聲音,方少良實在是舍不得放開她。先不回應綠墨在門外的詢問,他抬起身,看到她的雙眸全是水汪汪的亮擇,臉頰和嘴唇又恢復了紅潤,不禁微笑著點點頭,好,現(xiàn)在的樣子我喜歡。 說完,便悄然下了床,開門讓綠墨進來。 看到曲醉云躺在里屋的床上,綠墨訝異地問道:表少爺怎么了 方少良冷冷地瞥她一眼,這是你該問的嗎 綠墨驚得縮起肩膀,忙退下去。 他故意悠然說道:云弟,就算姑媽昨晚責罵了你,你哭也哭夠了,起來陪我喝碗姜楊吧。 聽著身后的動靜,曲醉云羞憤交加,卻本不敢回頭。她的嘴唇被方少良親得腫痛起來,若是讓綠墨那種明丫頭看到了,真是只有死路一條。 直到聽得房門重新關上,她才松了口氣,剛要起身下地時,方少良己經(jīng)端著姜揚坐到她身邊來,給你做的姜揚,可惜我不敢再讓她們放點紅糖,否則她們就真要起疑了。 那愉著將碗遞到她唇邊,見她緊皺著眉卻不伸手。 他嘆口氣,真是不知好歹的小東西,我可是好心救你,你不喝了它,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若再疼得不行,我可救不了你了。 曲醉云知道自己的情況,他說的也是事實,只得伸手去接碗,但方少良又把碗故意移開了一些,存心逗弄她,就像貓逗老鼠似的。 她生氣地問:你一天到晚戲弄我,有意思嗎 有意思。他倏地喝了一口姜揚,摟過她的脖子,將揚什哺入她的口中,她躲閃不及,那辛辣的味道一下子灌進口腔里,止不住地想要咳嗽,又被他用舌頭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姜湯的昧道實在算不上好,可棍雜在他的熱吻中,這味道就變得更加詭異,他以舌尖攪動她的心弦,讓那熱辣的揚汁從咽喉滑入腹中之后,連著劇烈的心跳一并變得火燙。 曲醉云緊緊抓著他的肩膀想要推開,那魔鬼般的男人卻輕笑著把唇滑到她耳邊威脅道:你要是把姜湯都推灑了,連碗也摔了,被綠墨聽到聲響,你自己和她解釋去。 于是她只好狠狠地咬了他的舌頭一下,血腥之氣驟然沖檻出來,饒是方少良不想松口也得松了。 他用手指抹了下流出血的嘴角,微瞇起眼,好利的牙。 曲醉云奪過他手中的碗,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后,推開他,我要過去了。 身體撐得住嗎他從床頭拿出一塊手帕,慢悠悠地擦著舌尖上還在不斷滲出的血,打量著她的背影,怎么不穿我送你的衣服 誰要穿你的舊衣服她沒好氣地說。 嗯,原來是嫌棄衣服是舊的方少良勾唇一笑,那好,明日叫錦繡坊的人去給你量身定做幾身衣服。不過我送你的那幾件還是我七、八年前的衣服,沒怎么上身就壓箱底了,送給你不是為了羞辱你,而是我那時的身量和你現(xiàn)在差不多,讓你穿正合適。 多謝大表哥的好意,可我實在承受不起。你這福厚綿長的人的衣服讓我這福淺命薄的人穿,不知道是不是不吉利。她冷著臉,一手撐在桌面上。本來今日就失血過多,又被他輕薄了半天,更沒氣力了,卻偏偏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執(zhí)拗地站著。 方少良晃到她身邊,笑道:我這福厚之人正好庇佑你這福薄之人,這樣才是絕配。見她要走,他一手拽住她往回拉,先別走,還有些私房話要和你說。 曲醉云戒備地看著他。他能說出什么私房話來她猜也能猜出一二。 卻聽方少良說:老太太年事己高了,這府中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還會對你們母女倆好一些一一 母子。她打斷他的話,咬牙切齒地提醒。這家伙若是故意要用錯字,她不管,但要是在人前也這么胡言亂語那可怎么辦 不理會她的糾正,方少良遷自說道:府里的人都是勢利眼,我雖然得寵,但上面畢竟還有老爺和太太,你若想和你娘平 平順順地一直住下去,光是靠你娘這樣吃齋念佛的可不行,你總要做些事情出來,讓他們看出你是可造之材,才不會讓所有人都當你們是吃白食的,你們在這里住著才能更安穩(wěn)。 曲醉云心頭一震。她本以為他要說的,無非是那些調情逗趣的玩笑話,沒想到卻也有一番肺肺真言。而這些話原本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是她的心病,被他說破時不禁有些氣餒一一她的無奈和尷尬方少良都看在眼里,在他面前她竟然沒有半點秘密嗎 方少良又正色道:我本來想帶你從商,慢慢學起,但是看那個胡沖對你色迷迷的樣子,真不放心把你交給他。我先替你留意著吧,看看把你安置在哪里合適。錢莊責任重大,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若交給你去管,府中肯定一稟人不服,或者酒樓那邊可以先交一間給你打理…… 他雖然是在對她說話,但也是自言自語,這些話顯然盤旋在他心頭很久了,不便與他人說,今天告訴她,并不是為了和她商量,而是為了推心置腹。 這些年,他對她用的心思遠比她知道的多,若只是貪戀她的皮相,他可以用強的,就算因此占了她更多的便宜,她也不可能反抗鬧翻臉。但是每次看到她纖瘦的身影在府中孤獨地佇立時,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拉到人前,讓她大大方方地找回屬于她的自信和驕傲。 但曲醉云對于他的心思卻沒有多少感激。若不是他主動挑弄,戳破真相,她又怎會有今日的尷尬,而且進退兩難縱然他為她安排后路,那也是他希望她該走的后路,而不是她自己選的,所以,她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 她的沉默令方少良敏感地察覺到她內心中的抗拒,握著她的手,那手都是接成了拳頭,不肯與他十指相交。 云兒,你若以為我是在玩弄你,那你就錯了。他沉聲慢語道,我是認真的。 她一震,這才看向他的眼一一他說他是認真的什么認真認真地不讓她有好日子過嗎 不,她吐出一字后,輕輕搖頭,我不愿意。 方少良眉骨一沉,為何 因為我是男的。這是娘賦予她的別,她只能選擇聽一個人的話一一娘,或者方少良。事實上,她也只能聽娘的。 他冷哼了一聲,我有辦法證明你不是。 那……她凄然一笑,我就只有死給你看了。被逼到無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條,他要的大概就是這個。 他的手暗暗使勁,將她的拳頭接得沒有一點縫隙,骨頭都疼痛欲裂,別拿死威脅我,這是小孩子才鬧的脾氣。 除了死,我還有什么可以威脅你的她默默地看著他,結果你心里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有我,那你就會在乎我的威脅。結果沒有……那我的威脅就一文不值。 她在賭,她在賭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如果是……那他會懼怕她的威脅而止步,如果不是……那也只有玉石俱焚這一條路可走。 方少良托起她的臉,凝視著這張讓他暗中凝視了不知多少年的面容,她的外柔內剛他早己知曉,但她的毅然決然卻也是他不得不恐懼的??蓯海谷婚_始顧忌她的威脅了!更可惡的是,這個女人以前怕他,是因為她以為他無情,現(xiàn)在她威脅他,是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有情??蔁o論他是無情,還是有情,她都選擇離他遠遠的。 一瞬間,她的冷模觸怒了他,將她往懷中狠狠一拉,托著她的頭說:你可以死,將你娘丟下,讓她孤苦無依,孤獨終老,成為府中所有人的笑柄。 曲醉云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只會拿我娘來威脅我嗎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了她犧牲了多少她到底愛不愛我,我都不能確定。如果我死了,說不定我們兩個人都解脫了,否則我早晚有一天……會開始恨她。 她平靜如水的聲音,清澈剔透的眼神,像一朵小雛菊一樣細致干凈的面龐,無一不強烈地吸引著他,唯有這些話,挖出了她心底最狠辣、最冷模的那一面。 她對母親,有多在乎,就有多失望。 方少良知道今天這番話是白說了,她被人禁錮了情欲十幾年,要想改變,也非一朝一夕可得。 默然地看著她那緊繃的面孔,他忽然說:該吃飯了,我們回去吧,免得老太太差人來找。一說完,便拉著她往外走,又問:若是不能走,我便背著你回去。如何 不用!她慌忙躲開他的手,無論身休有多不適,還是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方少良看著她的背影,猶如一只受了驚嚇急于逃離的小兔子,不禁失笑。她以為威脅了他,他就會放手嗎 他豈會讓她如愿! 宴席過去后的第三天,本城最大的綢緞莊,也是裁縫括兒做得最好的錦繡坊派了兩名師傅到西府的倚云苑來,說是大少爺吩咐他們?yōu)榉解{和曲醉云各做幾身衣服。 那裁縫姓崔,面孔和善,天生一副彌勒佛的笑模樣。大少爺說天氣轉暖了,這人最易出汗,衣服肯定也換得勤,所以應當多做幾身衣服備著。府里的夫人小姐們每年這時候都會做上兩三件,所以西府這也該做幾身才好,希望姑太太不要為了省銀子就委屈了自己。 方怡藍淡道:我這里的衣服真的夠穿了,實在沒必要多做。她看了眼曲醉云,要不就給云兒做兩身吧。 她連忙回絕,母親一直教我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孩兒不敢忘了母親的教誨。 方怡藍說道:這是你大表哥的一片心意,你也不用拒絕,否則倒顯得咱們格格不入。下個月是老太太的大壽,你做兩身新衣服留到那時候穿就好了。